沈棠宁心中并非没有答案,却还是尽可能给彭家留足了颜面,只可惜,这家人却是半点都不念着她的好,甚至还倒打一耙。
“你这话什么意思?”
蓬头垢面的彭母第一个不乐意,当先站出来指着沈棠宁的鼻子呵斥,“你一个小小媒婆,光天化日之下空口白牙胡说八道是何居心?”
倏然听到这一句,沈棠宁不由面色一滞,她显然全没有料到竟当真有这种黑白不分的混账东西。
“彭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方才不过随口一问,这事毕竟出在您彭府门前,总归是要讨个说法的。”沈棠宁仍是耐着性子问,可架不住彭家人半点听不进去,只管伸长了脖子嚎。
“讨什么说法,这疯子自己上赶着来的,与我们彭家何干!”
彭家上下一口咬定事情与他们无关,有一应仆从在旁耀武扬威,饶是此前曾亲眼见识了全程的路人,竟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决断。
沈棠宁正迟疑间,却见铃姑娘倏地凑到了跟前,“我娘从不胡作非为,若不是起了冲突,断不至于非要逮着谁争论个不休。”
一字一顿,她说的再坚定不过。
可沈棠宁听了她言之凿凿的这几句话,却是不由得冷汗涔涔。
且不说彭家人一直油盐不进,单是铃姑娘这单刀直入的笃定姿态便注定落人话柄,倘若当真要争执个不休,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
正当沈棠宁头疼之际,彭母果不其然一个箭步跨上来,径直指着铃姑娘破口大骂,“我早知你这狐媚子不安什么好心,迷惑我儿子,害他做了糊涂事,这是其一;如今还胆敢指使家里妇人来讹诈,着实可恶。”
彭母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顿了顿又冷不丁补了一句,“今日烦请周遭四邻见证,由我做主,亲自斩了他们这不明不白的红线,从此后她与我儿子彭弋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好一声两不相欠,沈棠宁心中暗暗咋舌,可下意识间动作却是迅捷地很。
在铃姑娘全无预兆被人指点怒斥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拦在两人跟前,淡然正色道,“彭夫人,事呢合该一码归一码,断没有不由分说杂糅在一处的,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呸,不知廉耻的贱人。”
彭母懒得跟沈棠宁周旋,只愤愤然朝铃姑娘啐了一口。
这一切来的意外,而最是让人匪夷所思的,莫过于铃姑娘从始至终一动不动,她只兀自凝神望着倒在血泊里的母亲,除却先头逼问其中原委时曾阴鹜地扫过一眼,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彭家父母。
至于彭弋,事发至今他都只知道小心翼翼地躲在人后,并不敢坦然面对。
“彭夫人,铃姑娘母亲惨死在你家门口,我们要个说法,这并不过分,倒是你接连推诿,出口不逊又是为的哪般?旁边还有那么多邻里乡亲瞧着,您就算不为自己,也总得考虑一下您家少爷的前程呀。”
沈棠宁颓然轻叹一声,却还是免不了得站出来打圆场。
她原以为,将彭弋指名道姓拖出来,虽未必能让这家伙肩负起他身为铃姑娘实质上男人的责任,总也好让彭家父母有所收敛,但不成想,这家人却仍是一切如故。
被愤恨裹挟的当口,彭家甚至下令让仆从乱棍将她们二人打死。
“满嘴喷粪,看我打不死你们。”彭母愤愤然丢下一句,转头就招呼家仆动手,沈棠宁没得办法,只得先一步伸手将铃姑娘护下,仓皇喊人抓紧报官的当口,她甚至已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做好了会平白受一顿皮肉之苦的准备。
就是不知道,倘若真是被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打死了,她还能不能安然抽身离开这该死的副本。
十之八九当是不能的……
“让开!”
伴随着倏然一声喊,沈棠宁直觉冷不丁心下一颤,再一抬头,撞见的赫然是虞景闲阴沉着脸没好气的责问声,“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做什么?”
他语调凌厉,腰间又配着武器,沉下脸时赫然一副人神不论牛鬼不分的狠厉模样,直勾勾盯着谁瞧,都能让人不自觉脊背生寒。
“铃姑娘莫怕,想来捕头大人定能查明原委,还我们一个清明真相。”
沈棠宁也不管旁人作何想,只径直转身安抚铃姑娘,可但凡有心之人便不难听出这话十之八九都是说与那彭家人听的。
见铃姑娘微微颔首,沈棠宁这才转而朝虞景闲施了一礼,也不正眼瞧人,只径直点着地上横着的尸体,三言两语说明其中原委。
左不过是铃姑娘与那彭家子两情相悦尝了禁事,本是好容易该筹办婚事,可架不住彭家人狼子野心,铃母气不过亲自前来讨要说法,却不成想变作了如今这副境况。
她二人本是想来问个清楚,不想彭家竟是不由分说直接下令杖毙,此事跟前众人皆可作证。
“来人,封锁现场,请仵作。”
虞景闲听完,当即下了令,众人循声而动,不多时就将彭府门口这一亩三分地围了个严严实实。
此前还只想看戏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能被牵连其中,一时颇多怨念,可偏生虞景闲恍若未闻,只冷眼扫过。
“这妇人之死,与你们可有关联?”
虞景闲上前问了一句,毫无意外的被彭夫人给否了,不光如此她甚至还倒打一耙,说什么沈棠宁与那不知廉耻的乡野女人相互勾连,为的就是让他们为此出一大笔的彩礼钱。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沈棠宁还未有动作,铃姑娘却是径直站出来反驳。
“你母亲不就是为了讹我们更多的钱吗?要不然怎么会有脸来讨?别以为你如今有了身子,我们便奈何不了什么。苍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等着看吧。”
彭夫人从来犀利,纵是有虞景闲亲自镇场却也无半点收敛。
不得已,虞景闲只好下令将彭家一干人等先行押回府上,严加看守。至于沈棠宁,则被要求先送铃姑娘回去,好生照料。
“此事定当肃清,绝不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