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虞卫?”
骤然听到其来处,虞景闲却是也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确认吗?”
他稍一思忖,不由得凝神再问。
曹子轩见他这般模样,更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即刻正色道,“确认过了,应该就是东虞卫的人不假,所以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倏然对上虞景闲略显凝重的神色,曹子轩只能暗暗在心底念叨,可不就是因为太棘手了嘛,否则就是多借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想来麻烦您虞副指挥使啊。
可这话他是万万不能当着虞景闲的面说出口的,纵然关系密切,哪怕只是玩笑。
曹子轩跟在虞景闲身边许久,可自问仍旧难以琢磨他的脾性,更多的时候也不过是像其他弟兄们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招惹。
“放人。”
过了许久,近乎沉静的空间里总算有了声响。
虞景闲耷拉着眼皮,毫不掩饰满身的疲累,丢下这一句就不再开口。
可怜方才那一阵子,曹子轩没能等到虞景闲的回应,已是不自觉神游天外。
他一方面是猜不透东虞卫的心思,明知道那儿有镇魔卫巡查,却还故意送上门来,这般行径委实可疑。
而更要紧的是,东虞卫隶属于皇室。
诚然,底下人抓捕羁押本就是合乎规矩的,可倘若有人借着这个由头反将一军,却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正也是因此,众人才不自觉拿不定主意,忙不迭想要来找虞景闲要个说法。
只是,若然依着曹子轩的性子,他只怕是无论如何都得彻查到底。
权且不论那人究竟受何人指使,只消是被他们镇魔卫抓个正着,便是无论如何都得要严惩不贷的。
所谓君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们也不比其他人高贵多少。
在找到虞景闲,并说明其中缘由之前,曹子轩一直以为,他的决定应该跟自己一般无二。
但,虞景闲下令放人。
“真要放吗?万一……”
后面的话,曹子轩不敢贸然说出口,可他相信,纵然什么都不说,虞景闲也能懂的。
“有证据吗?”虞景闲没接这茬,径直反问道。
曹子轩不做声了。
若然掌握了不可动摇的根本证据,他们哪里至于这般举棋不定。
虞景闲淡淡的抬眼一瞥,将曹子轩一应茫然无措的模样全数看在眼里,但到底是再没说什么。
事实上,哪里还需要他多做解释,曹子轩如何不知道其中利害,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可东虞卫本就权势滔天,想也不是他们几个可以轻易撼动得了的。
“我这就招呼他们放人。”
曹子轩回过味来,急匆匆走了,可早已经疲累不堪的虞景闲却是没了动作。
他如何不好奇东虞卫所求,可偏生暂且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做不知。
末了,他收敛了心神,重又差人帮着沈棠宁将先前那些混乱的红线一刀斩断,好让他们重觅良缘。
明明是他亲自授意的,可对外却只说是沈棠宁的主张,这才有了不久之后沈家母女忙得脚不沾地的盛况。
加之这人闲下来之后,还时不常亲自到访,以视察为由,委实给沈家母女又造势不少。
事实上,虞景闲又一次登门的时候,沈棠宁的心却是不自觉揪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这位虞大人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棠宁生怕她明明前脚才刚安稳地踏出九厄当铺,后脚就又一次被他不由分说地拽进去了。
诚然,这倒也未必违背了他们此前的交易。
毕竟,沈棠宁之于虞景闲,不过就是个行走的当票而已。
这是沈棠宁早就已经清楚认知到的。
但若是可以的话,她的确希望,节奏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如果能让她有机会先把眼前这些个嗷嗷待哺的,待嫁的,待娶的安排停当就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这话沈棠宁没办法直截了当地说。
最是让她疑惑的是,虞景闲也没有提。
他几次来都不过是视察一圈便罢,但纵使是拢共待了没几分钟,却也足以让其余众人想入非非。
“沈姑娘,您是如何与那镇魔卫沟通的?是不是有什么法门?不知可否教我一二?”
“沈姑娘,这虞大人莫不然也是来拜托你牵线的?”
“沈姑娘……”
托虞景闲的福,沈棠宁如今几乎每日里都要面对几十甚至上百次这样的追问,着实心累。
偏生他还不能直白干脆地径直将她跟虞景闲的关系如实相告,亏的沈棠宁这具身体如今尚处于孝期,才免了众人往歪里想的一应心思,否则她只会比现在更累。
从镇魔卫安然抽身的东虞卫下属在离开前愤愤燃扫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如今他势单力薄,自是无法跟人硬碰硬。
可这丝毫都不意味着,此番的屈辱就此作罢。
相反,他必要找个时机重新讨要回来才成。
目光相接之时,每个人心底里都不自觉翻脸着愤怒意,可碍着身份的关系,总归是不能表现得过分直接,只好互相僵持着。
没转瞬的功夫,便各自离散。
那人急吼吼跑进了赵府,径直跪在地上俯首认错。
“大人,小的办事不力,才让那镇魔卫钻了空子……”
他全程不敢抬头多看眼前人一秒,生怕对上其失望的眼神。
当初好容易将他从人堆里拉出来,安排进东虞卫效命时,赵安和就说过,看中的是他的机警和敏锐。
可偏偏,就是他意外落进了镇魔卫手中。
哪怕是不曾透露过些微的消息,从不曾背叛东虞卫分毫,可单是失手被擒这一遭,就让他没法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事情都过去了,你没事才是最要紧的。镇魔卫纵有通天的本事,不也没能从你口中得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吗?”
赵安和眼底挂着笑,丝毫不见愤怒不说,甚至还耐着性子安抚他。
倏然听到这一句,几步开外的人愈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诏安和发了话,“你若是心中有愧,往后便得愈发努力才是,如此方能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