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弋你个混蛋,给老娘出来。”
“姓彭的,杀千刀的混蛋,欺负我孤儿寡母的,可怜我铃姐儿还满心盼着跟你成家,可曾想你们心思龌龊,竟还盘算着想借着婚娶一事挖空我家底……”
“铃姐儿一个姑娘家,拉不下脸面来,但我老婆子豁得出去,今日你们但凡不能给个说法,便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铃母哭天抢地一般,在彭府门前闹上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当即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
彭家上下更是阴沉着脸,好半晌都没能平下气来。
按说门外三寸之地有人吵吵囔囔的,换做是谁都不能安生,可偏偏铃母在外头闹了好一阵子,彭家却恍若不觉,除却命人紧闭大门,至于旁的却是从不理会。
起初,倒也曾有知晓那彭弋与乡野村姑之间苟且事的民众议论纷纷,可瞧着彭家这般姿态,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却也隐隐生出怀疑,只当是眼前这个全无顾忌的老妇人想要借此讹人一笔。
“彭家虽算不上大户,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里容得了旁人这般诋毁?”
“可若这妇人所言属实,那彭家可委实太不应当了……”
虽说人人都知晓各人只管扫自家门前雪,可当真撞上了这些个时不常引得众人议论的八卦,总也能不在这摆明了能看好戏的时候,潇洒转身离开。
渐渐地,人越聚越多,鄙弃彭家的声音也愈来愈响。
彭家上下从来就是要脸面的,自是不能轻易容人鄙夷。
“卑劣,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们彭家的脸面可全都被败坏光了。”彭母愤愤然,转头就准备招呼人将人赶远一些。
“还不是你儿子自己做的孽,如今也算是看清了她们这家人,原想着能掏他们些家底来维稳,现在看来,只怕是痴人说梦了。”彭父冷声道,眉眼间带着些许不忿。
“那便索性全豁出去,纵是两败俱伤也无所谓。”
彭母声音清冷,但坚定的心思却是从来都不曾动摇过。
“去,把那泼妇赶出去,别坏了我彭家门风。”
掷地有声的一句落下,彭家总算有了动作,眼见着那一众仆从倏然跑出来时,外间一众看好戏的人都不自觉向后退了好几步。
看戏虽愉快,可总也不好让自己被无端牵扯其中。
“疯老婆子,赶紧滚。”
“滚滚滚,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面对倏然而至的斥责声,铃母从不见半点惧色,相反还愈发拔高了音调,高声朝着里间喊,“姓彭的,你有种就出来与我老婆子说个清楚!”
“彭弋,你堂堂男子,莫不是还没有我一个老妇人坦荡?”
纵是有人拦在前,铃母却也不曾有过半点迟疑,纵是有主母的命令在先,可一众仆从却也不敢胡乱行事,只能互相僵持着,不敢动作。
幸而,没一会儿的功夫,彭家三口终是听不过去,阴沉着脸走出府门,直勾勾对上铃母那凌厉眸光。
“疯婆子,你胆敢再污蔑我彭家,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彭老爷无意对上众人审视的眸光,便索性先一步站出来试图打圆场,不成想,这话一出,铃母却是登时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
“无耻!”
见彭家始终不改其嚣张本性,铃母便径直将他们那点龌龊心思说了出来,她满心想要给女儿讨些公道,但架不住她如此行事着实让彭家下不来台。
彭母最是气急,当先一步便作势要打,“满嘴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两人就扭打在一起,铃母纵是出身乡野,平日里也做惯了卖力气的粗活,但终归是比不上彭家人多势众。
“来人,快去拦住那疯子,完不能让夫人受伤。”
彭老爷子不自觉喊了一嗓子,不多时一众仆从便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可慌乱间下手终归是无有轻重,众人只远远瞧见铃母被推搡着不自觉脚下一个趔趄,后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惊得所有人不自觉退开。
等总算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儿时,铃母身下已是隐隐泛着些血迹。
“死人了……”
这冷不丁的一声喊,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心神一凛,不多时便心生寒意。
最是不安的,莫过于彭家父子,相比而言,早已经失了从前体面的彭母却显得淡定得多了。
“镇静些,谁知道这是不是这疯婆子有意耍的手段?”
被她这么一提醒,此前还不自觉陷入混乱的众人当即收敛了心神,只不自觉听着彭母没好气地咒骂,言语间多的是对铃姑娘母子的轻慢与鄙夷。
“就你小子糊涂,以为人生的一张好皮相,就是个好相处的主,却不知她们分明是处处算计,步步居心不良!”
这边厢,彭母不忘趁着情势混乱为自家洗脱骂名,而另外一头,沈棠宁却着实揪心不已。
铃姑娘到底是动了胎气,虽有她凭借着两世修行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时劝慰,可也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方才许棠宁无意间瞥了一眼,她身下已是隐隐渗了些血,但大抵是情势还不算太差,至少铃姑娘还能有力气分出心神来指挥她亲自翻箱倒柜地找药。
“沈姑娘,烦请你帮我煎个药吧,里间卧室里当还存着一份的。”
倏然听着这一句,沈棠宁不由得心下一颤。
“家里还有?那婶子她……”
方才她可是亲眼瞧见铃母四处搜寻,再三确认家中再无安胎药才出去的。
“有。”铃姑娘应的坚决,“我娘自来习惯做万全准备,无论是药或是银钱,总是会多备上一份的。”
顿了顿,她才又颓然补充了一句,“想必是先前气急了,一时没想起来。”
靠,这是故意的才对吧。
沈棠宁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好容易才平息了些情绪,轻叹着问了厨房的方位,转头亲自备药去了。
左右她也不能拒绝,权且不管那铃母究竟如何,先将眼前这半死不活的人吊着一口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