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刚来东虞时,睁开眼瞧见的画面。
急切不安的沈母,以及正兀自埋头在一旁收拾的大夫。
“娘,您全都好了吗?”沈棠宁无暇顾及她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快速扫过一眼,便直勾勾盯着沈母问,“还记得我是谁吗?”
明明不久之前,这人还一副虚弱的样子,整个人瘦骨嶙峋,好像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似的。最要命的是,沈棠宁出师未捷,半路折返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沈母根本就不认识她了。
如今再回想起母女二人在京都郊外的那一场短促的会面,沈棠宁还是会不自觉陷入自我怀疑。毕竟,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当初那样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她是沈母在偌大的东虞唯一可以全然托付的人了,可沈棠宁却在根本就没有搞清楚那道士究竟是什么来路之前,便做主让她跟着他们走了。
事实上,后来的时日里,沈棠宁也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倘若沈母真出现了意外,她又该如何自处?只是后来接连不断的诸多事务,雪花一样不停歇地砸到了她的跟前,反倒是让沈棠宁根本就顾不上担心了。
“你是我闺女,这我还能忘了不成,反倒是你,该不是彻底睡傻了吧?娘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这一病不起,差点没吓死我。”
眼见沈棠宁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沈母忙不迭上前一把将人继续按回床上躺着,“别乱蹦跶,小心又昏过去!”
“好不容易才盼着你醒,这要是再出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可是一点都禁不住了。”
听着沈母这不容置喙的一句,沈棠宁不自觉一愣,下意识恍惚了一阵,到底是再没有胡来。
虽说心里急得好似火上房,可沈棠宁到底还是只能由着沈母的心思,硬生生在家里躺了好几天,直到大夫松口说她已经大好了才总算有机会外出放放风。
这几天,沈棠宁虽没能外出亲自感受,可她已经隐隐意识到,如今的东虞大抵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了。
旁的不说,单就是她自己所面对的事,都被冷不丁往回拨了数月不止。
这应该是她刚跟真正的沈棠宁互换之后的东虞,她或许还没被虞景闲盯上,至于那后头的一切,更是全然没有发生过!
果不其然,当沈棠宁再一次站在熟悉的街口时,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很是熟悉,秩序井然,百姓安乐,实在寻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儿。
这样的日子,在旁人瞧来或许再正常不过,可偏偏落在沈棠宁眼睛里却是处处透着诡异。可奈何,仅凭着她自己一个,想要在短时间内仔细梳理出其中异样,并抽丝剥茧一般,撕开这宁静后头的假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她需得先找个熟悉的人问问清楚!
虞景闲,曹子轩,乃至于陈若雯,都是不错的追问对象。
心念一定,沈棠宁便径直往镇魔卫而去。一路上,她还暗自庆幸,亏得是这恍若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要不然,她怕是还得四处拉着人问,才能知道该去哪儿找人。
可沈棠宁终究是没能赶到镇魔卫。
才走了半程,冷不丁瞧见前头有一队镇魔卫急匆匆而来,沈棠宁下意识凑了上去,听说他们是来贴告示的,她不由得心底一紧。
起初,沈棠宁还以为是因为她被迫多躺了些日子,以至于后续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直到她冷不防扫见那告示是关于九厄当铺的,更是心下骇然。
镇魔卫张贴告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贴完就走,毫不留恋。
沈棠宁挤在人群中,伸长了脖子张望了好一会儿,好容易才拨开人群凑到了近前看了个真切,只一眼,却是不由得愣住。
无他,只因那告示上说,九厄当铺回随机选人,一旦被选中,就会自动绑定国运,若能通关,则能助力国运变强。除东虞外,还有西冥等其余诸国,多方共享踹同一基本原则。即单次随机绑定两人历险,倘若不幸身死,将被困在其中,换人重来。
直到,再没有人可以结过前人未竟的挑战!
一张小小的告示,却是轻易拿捏了所有人性命。
洋洋洒洒许多字句,可归根究底不过一句。
任何人都逃不掉。
副本一旦开启,便只能胜,不可败。
否则,只会陷入不停换人参加的困局,直到国家倾覆。
从根本上说,和所谓三百年轮回导致的倾覆没有什么两样!
旁人或许尚且不懂其中厉害,可沈棠宁却是已经不自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也正是因为她无意间拽见了这份新鲜出炉的告示,思量再三,她终究决定换条路走。
她原本的盘算,是去找虞景闲一同商议对策。
可如今看来,找他已经没什么用了。
镇魔卫既然能贴出这样一份告示,便无疑是宫里那位的手笔。彼时的虞景闲或许还没有被人识破他皇族中人的身份,与其迂回行事,倒不如干脆利落去找虞景烁这个正当时的当政者。
他是帝王。
又是在虞景闲之前,最先意识到九厄当铺不对劲的。
最重要的是,沈棠宁始终记得,在皇陵外,那个人曾言之凿凿地说过,他已经和九厄当铺达成了合作!
尽管,沈棠宁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谈的。所谓合作又到底是怎么个形式,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赫然只剩下这唯一一条路!
沈棠宁改道去往皇宫。
彼时的她根本就没有设想过,仅凭着她如今的身份,究竟有无可能被九五至尊召见。就算是虞景烁真见了她,又有多大可能相信她的说辞。
被接连不断的意外推搡着,沈棠宁根本就顾不得这么许多。
可让沈棠宁始料未及的是,走了一路,她冷不丁低头扫了一眼,却发现自己掌心里莫名就多了一张当票。
泛黄的纸张上,明晃晃的一个当字,角落里还有小小的印记,名为“凉山。”
沈棠宁只扫了一眼,便不自觉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