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我是姨妈,你母亲的姐姐。你就是继先对吧?”
“嗯!”小继先脸上的笑容消失,点了点头,小手被捏的有点疼。
“继先,叫姨妈,这是母亲的长姐,你应该换作姨妈的。”史初然从门外进来,转而站在继先的身后,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示意他叫人。
“姨妈。”小继先回头看了看自已的母亲,脸上这才没了刚才的惊色。
“乖,姨妈是喜欢小继先的。”话间史初敏全然从身上搜罗起来,似是找什么东西。
最终在袖中掏出一枚白玉发簪,男子及冠时所用。
“姨妈送给继先好不好,等继先长大成人,就可以用了。”史初敏蹲下身轻递给小继先。
小继先倒是懂事,回头望望史初然,见她点头,他才伸出小手,接过东西,把玩起来。
“长姐不必这番客气,孩子还这番小,用不到这般贵重的东西。”史初然客气。
“现在还小,过几年就长大了。孩子这番可爱,再贵重的东西他都用的起。”见继先把玩簪子认真的样子,史初敏眸色中透出殷切。
此刻,她爱死了这个可爱的小人儿。
“长姐,我们屋内说话吧?”史初然望着眼热的史初敏心中更是一紧,想把继先从她的眼皮子底下移开。
“不必了,我既见过孩子,时间也不早了,天黑之前还要赶回去。”面容柔和的史初敏轻起身,向史初然告辞。
她是要赶回去的,夫家的两位长辈若是见她在娘家待的久了,说不定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再说了,这件事她还没有跟夫家商议过,若是这般贸然带孩子回去,怕是不行。
直至这一刻,史初敏都没有想过史初然会不会同意。
在她眼里,史初然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一切全凭自已的母亲做主,谅她也不敢不同意。
殊不知这次回来的史初然段不是之前的史初然了。
送史初敏离开映雪堂,史初然回到凌梅身侧。
凌梅手中缝制衣物的花样似乎不是给自已的。
“初敏这是来看孩子的?”果然,凌梅也看出端倪。
“想必是吧,否则又怎会来我们这映雪堂,见了您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眼中只有孩子。”史初然接过凌梅手中的刺绣,端详起来。
这些年府中的生活倒是教会了她小娘许多。原本府中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做起刺绣来,倒也顺手。
“你可有想好对策?毕竟这府中没有你我说话的份儿,我们要早做打算才好。”凌梅一脸担心,面色阴沉。
“放心吧,我自有应对之策,小娘可愿意将继先放在映雪堂扶养?”史初然松了松眉,抬头问凌梅。
听闻此,凌梅满目惊艳,坚定点头。
母女二人心意相通,相视而笑。
“这花样我怎么没用过,看着这番新奇。”史初然话头一转,转而问手上的花样。
“噗呲,你呀,还跟继先争抢不成?这是男孩子用的花样,你小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你太调皮,从未注意过身上什么花样,倒是对各种小玩意颇感兴趣。”
凌梅眼眉微亮,话中带着笑意。这番惬意的时刻终是难得。
凌梅说的没错,史初然小的时候总是喜欢捣鼓各种新奇的东西,一点儿女孩子家的娴静也无。
这才用男子的身份瞒了许久,也不曾有人质疑过。
映雪堂欢声笑语,将军府人仰马翻。
午后的将军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丫头小斯来来往往穿梭不停。
徐氏眼看着一箱箱东西从府中库房搬出去,心中滋味复杂。
果然还是让她全身而退,嫁妆如数奉还。
这还不算完,徐氏已经看过从孙家出库东西的详单。
可谓是琳琅满目,价值连城。
这比史初然原本的嫁妆多了足足一倍不止。
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东西原本是可以留在将军府的,现在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一腔怒意油然而生。
自史初然离开了将军府,韩康平和韩玉成父子便进了书房,再无外出。
现在没有什么比韩玉成的官职来的重要了。
将军府现在是在风口浪尖一般摇摆不定。
有了孙家的依靠,这边便甩开了朝中老臣的支持,可谓是吃相十分难看。
失了朝中老臣的支持,这孙家的支持又能维持多久呢?
西苑的景象倒是不同往日,也跟着收拾起来,看来这是要往宁香居搬的架势。
宁香居距离韩玉成的书房很近,进出方便不说,也比这西苑大上许多。
据说这宁香居的名字还是韩玉成儿郎时所题,韵味十足。
与韩康平几度口舌之后,韩玉成从书房出来,漫无目的闲逛起来。
再抬眼,宁香居的牌匾呈现在眼前。
这个地方自他归家以来,只来过数次,更没有在此处过夜。一切那么陌生。
踏进宁香居,一切都还在。
合欢树孤零零的只剩下树干枝桠在摇曳。院中的落叶零零散散的遮盖起故人的脚印。
房中似还有余温,那人的笑声似还在。
不对,怎可能是笑声?自韩玉成归家,他还不曾见过她的笑。
就算是笑,也只不过是韩玉成现在自顾自的冷笑罢了。
内厅的罗汉床上,被褥皆在,就连床上的首饰盒子都没来得及合上。
他本应该知道她,懂她。索要嫁妆只不过是她想要和离的手段罢了,嫁妆到手,她就这般放着,丢着,满不在乎。
他早该看透,看透又如何?
轻坐在她的闺床之上,韩玉成抬眼,眼角噙着泪光,整个国都的地图被锈在了罗汉床前的屏风之上。
他曾征战的地方被格外的标注,用红色的丝线镶嵌起来,格外显眼。
更有都城的小幅版图在旁,每一座城池皆标明清楚。
如此巨幅,怕是要绣上数年,一针一线怕是十分辛苦。
原来这六年间,她无时无刻不在等他回来,盼他回来。
他恨,恨自已与她错过这许多年。家国家国,有家才有国,有国才安家。
若是他知家中有她在等,他那些苦哈哈的日子不会那般难捱。
亦或是有她为伴,当时的那场战争不至于似当初那般艰难。
他怨,怨她不早早写信给他,他怨,怨自已怎不拒绝这孙家的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