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此话,史初然冷冷的拂袖而去,独留徐氏一脸错愕。
和离,刚才她说要和离?
我朝开国以来,没有一个女子和离出府,就算日子再难熬,死也要死在夫家。她竟然要和离?
她就不怕这辈子被众人诟病,再无容身之所?她就不怕被人嫌弃,永无再嫁的可能?她就不怕被自已母族怪罪,赶出都城?
她不怕!
将军府怕!
和离二字一出,徐氏一惊,身体直直向后倒去,脸色煞白。
身侧的丫头来不及反应,明白过来时,徐氏已经倒在地上,重重的摔了后脑。
“快来人呢,快来人呢,快叫府医!”
顷刻间,私藏在院中各个角落的婆子丫头通通现了身,将徐氏送往她的宁安堂。
府医看过,并无查出异样,韩康平也从友人家中归来,求了旨意,去请宫中御医。
这会儿整个将军府才觉得韩玉成的将军之位再加上孙氏的背景,关键时候能救命。
得闻徐氏生病,韩玉成没有在孙府多待,丢下孙若兰便急急的回了将军府。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徐氏,韩玉成心中难安,这几日他不曾睡过一个踏实觉,一环扣一环,一波接着一波,让他身心俱疲。
这个时候徐氏生病,更是在他的心尖上插了一把刀。
远在敌方卧底时,虽说晚上也常常睡不好,但只有一件牢心事;没曾想回来了,太平的日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来人,这屋里还有没有个活的?早上人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韩康平几乎歇斯底里的呵斥着房中伺候的人。
“少将军,是奴婢们的错,没有伺候好夫人。”领头的丫头还算尽责,主动出来认错,一个劲儿的磕头。
“夫人是怎么病的?刚才太医说是惊吓过度,到底是什么惊吓?是谁惊着母亲了?我要把她拖出去喂狗!”韩玉成恼羞成怒,忍不住朝着屋中伺候的人发火。
“是,是,是少夫人!”丫头颤颤巍巍,浑身瑟瑟发抖。
说到底也是史初然闹得,否则夫人也不会这般恼怒。
“你说什么?少夫人?怎么可能,她一向…”韩玉成一怔,根本不信,他的史初然定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不会忤逆长辈。
定是这些个丫头为了推卸责任,才把事情栽到史初然的头上。
“她一向怎么样?现在是她将你母亲气倒了,这点毋庸置疑。事情我已经问过了,就是她,带着这府中所有的丫头婆子,来查你母亲的账!”
送走太医的韩康平怒气冲冲的回来,听着自已的儿子要饶恕这罪魁祸首,一点儿好气也无。
“父亲,这不可能,初然是何等孝顺,这点您应该比我清楚,在这府中六年,不曾有过过失,想必是有什么误会!”韩玉成心中怎么想的便脱口而出。
“误会?还能有什么误会?这府中的每一个婆子丫头都清楚,就你一个人还蒙在鼓中。现在病倒的是你的母亲,不是她史初然。你要看看清楚!”韩康平被自已的儿子气的头昏脑胀,心中对史初然的怨怼也起。
“既然她说要和离,我看也不必了,你写下一纸休书,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韩康平是怕这个儿媳迷了儿子的心智,总有一天会搭上整个将军府的前程。
韩康平输不起,将军府输不起。
“不,我不和离,也不休妻。父亲,看在她照顾您二老这么多年的份上,就让她留在家中吧,我担保,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韩玉成苦苦哀求,跪在地上的膝盖向着韩康平去,就差磕头再三。
“孩子,她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她了,你听下面的这些人说说,她已经变了,从你娶了孙若兰的那天起,她就变了。或许她就是这样子的人,只不过前面伪装的太好,我们都没有发现。”
“现在她觉得孙氏夺了她的位置,迫不得已原形毕露,这才把你母亲气成现在这个样子。况且她已经接了一个小娃娃进门,我们将军府的嫡长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外姓人?”韩康平据理力争,理由一个个摆在韩玉成的面前,生怕漏了自已的真实想法。
“父亲,求求你,不要让我休妻。您难道忘了您答应史老先生的话了吗?”韩玉成几近歇斯底里。
“我是答应史老先生让她为正妻,但现在是她与家中长辈产生了龃龉,将军府容不下她,是她史初然自已的过失,与我们将军府无关?”
“儿啊,你可要看清楚了,这还是你当初心仪的那个人吗?不是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世家宗妇,所有的心思全都在内宅这些个琐事上,全然没有了当初忧国忧民的态度。”
韩康平的话让韩玉成一愣,竟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他这才回来没几日,与史初然交流的机会很少,对这个妻子现在的脾性更是不清不楚。
脑海中仅存的感觉也只是数年前的,难道她真的变了?被这内宅中的事沾染了?
“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她真的要和离?”韩玉成不敢质问自已的父亲,只能将矛头转向一直抽泣的丫头。
“是,是少夫人,少夫人说就算是要和离,嫁妆也是要分文不少的带走。”丫头略加思忖,回韩玉成的话。
她现在可是不敢如实相告,史初然的嫁妆被他和孙氏带回孙府的事情。
徐氏什么时候醒还不一定,否则她一个丫头多嘴,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看来她是真的变了。
变的让他不认识了!
宅中数载,足以抹掉一个人的心智,这点他深信不疑,他也曾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地方的女人俘获,留在了异国他乡。
漫长的等待终是难熬,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如果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那他还会想要留住她吗?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欠她的,要不是他这么多年的假死,她也不会对等他归来失去信心。
更不曾想一朝归来,他另娶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