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通。”
书禾停笔,抬眸望向他,笑意盈盈:“但我不想了!我要没心没肺地活着。”
“说得好。”
时煜温柔地揉了揉妻子的脑袋:“人就应该没心没肺地活着,想太多就是浪费时间 。”
“嗯。”
书禾垂眸,继续写毛笔字。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与时煜重逢好像真的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无论是心态,还是生活。
以前她总会内耗,且严重内耗。
想着,她的父亲为什么会那样待她?
别人的父亲怎么会那么好?
林玥汐为什么校园霸凌她?那时她不会说话,也从未得罪过别人,但她们还是会欺负她。
傅鹤宁为什么变得跟高中不一样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像难缠的水草,日复一日地缠绕着她,她总会觉得是不是自已哪里不好。
书禾不知道这种伤神的内耗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似乎,就是从时煜走进她的心开始,在婚姻里,这个男人给足了她安全感和底气。
她开始改掉爱低头的习惯,开始不畏手畏脚,开始提高音量说话,开始学着打扮自已,开始大胆地跟他耍耍小脾气。
那些让她难过的事情,通通不想去思考了。
禾禾要对自已好一点。
-
水墨卷轴干了以后,书禾卷了起来,放在书画锦盒里面,明天送给婆婆。
时煜的母亲,名叫秦晚卿。
结婚庆典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书禾还以为他母亲得是女总裁风格,没想到是一位书香美人。
她的名字也很好听。
“你刚才说,梁叔叔也会去。”
时煜喝着普洱茶,看向书禾:“你听说过他?”
“没有。”
书禾摇头,她的意思是:“他是你叔叔,跟你关系应该很好吧?我还没准备礼物给他。”
“不是亲叔叔。”
忆起往事,时煜神情温和许多:“但也胜似亲叔叔了,认识十多年了,我们刚登记那会儿,他打电话过来,还想见见你呢。”
梁彦州是老辈商贾。
孤儿,白手起家,从小就在澳洲摸爬滚打,后来在悉尼站稳脚跟,生意越做越大。
他跟秦晚卿是好友,对晚卿的孩子很照顾。
梁彦州人脉深不可测,在生意上帮过时煜很多忙,也将自已的商业经验倾囊相授。
书禾记得那个电话。
她与时煜登记后,开车准备去接小橘朵,那时有个电话打来,好像是澳洲的号码?
-
-
抵达伦敦的时候,是当地下午五点。
冬季的英国,日照时间比较短,书禾出机场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伦敦雨季较为漫长。
最近恰巧是连绵的阴雨天,空气中有种雾蒙蒙的湿冷感,风吹起来的时候也挺刺骨。
她没出过国,还以为伦敦的冬天会比京北暖和些。
冷风一吹,好像也没暖和哪里去。
“冷不冷?”
时煜握住书禾的手,放在他风衣的口袋里,撑了一把伞:“家里的车在前面。”
“还好。”
书禾跟在时煜身边。
垂眸看地上。
水洼浅浅,风吹波动,小小的雨滴落下时,绽放开一个个可爱的小烟花。
“看,小烟花。”
男人视线落在她面颊上。
此时,夜色灼灼,雨雾朦胧,禾禾在低头看烟花,他专注于赏烟花的她。
“禾禾。”
“嗯?”书禾望向他。
温暖的口袋中,时煜与她十指紧握,声音低冽沉润:“今晚只是家宴,没有其他长辈在场,你不用紧张,随心即可。”
书禾乖巧点头:“好。”
两人坐上车。
司机开车速度很缓。
书禾坐在后座,欣赏着窗外的景,尽管天色已晚,但伦敦的夜景依然灯火辉煌。
路边有很多百年老店。
雨中的西伦敦,维多利亚式外观建筑风格,古老与现代融在一起,很有历史底蕴的气息。
灯光融街景在书禾清浅的眼瞳,一帧帧街景转瞬即逝,她思绪似有些恍然。
“想什么呢?”
时煜握住她的手,微凉。
书禾回神,眸底潋滟起柔和的笑:“我在想,这座城市很漂亮,特别是下雨的时候,这是我第一次来伦敦,这几天你带我游玩一遍吧,拍拍照,可以吗?”
“你竟然没有想我。”
“......”
时煜为她暖着手:“当然可以,我给你当免费导游和免费摄影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车子抵达庄园住宅。
周围有很多盎然的绿植草坪,别墅是轻奢英伦风,红砖墙面与白色窗框的设计。
有一种田园画卷的既视感。
古朴,典雅。
尤其是此刻下着雨,书禾跟在时煜身边,她深吸一口气,能闻到雨后青草香。
再吸吸吸。
好闻,沁人心脾!
抵达门厅,时煜收了伞,打趣她:“别着急,晚上再吸我,给你留足时间。”
“......我没吸你!”
“呦,怼怼来啦。”
异国他乡,书禾忽尔听到一声风趣幽默的“怼怼”,微微怔了神,循声望去。
这声音还很耳熟!!
裴述抱着一只漂亮的布偶猫,走出门厅:“书禾妹妹,好久不见,咦?你怎么又变漂亮啦!怼怼现在都配不上你了。”
“裴哥。”
书禾杏眸睁得圆圆的:“你也在这?”
“我来蹭饭。”
裴述跟时煜是发小。
小时两人一起在英国念得书,秦晚卿为人随和,最喜欢小孩子,经常邀请裴述蹭饭。
裴述的父亲也定居在伦敦。
时煜哂笑,关怀道:“裴述,你脑袋里的膀胱取出来了么?医生怎么说?能不能移植。”
“你!”
裴缺撸着猫,悠悠道:“罢了,看在今晚有饭可蹭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我要做个淡人。”
“完蛋的蛋?”
裴缺破防了:“时怼怼!你才完蛋,我鲨了你!”
书禾扑哧笑出声。
这两个人见面,就没有不斗嘴的时候,她刚才还很紧张,现在被逗得都不紧张了。
真好,熟人在这,她有种没有离开故乡的感觉!
“书禾。”
一道轻缓的中年女性声音响起。
女人黛眉如画,穿着端庄的旗袍,双瞳似染了此刻静柔的雨,莹润和煦。
笑起来的时候,她眼角有岁月抚过的细纹。
是秦晚卿。
气质跟向梅差不多,但比向梅年纪大许多,因为保养得极好,外人看不出实际年龄。
“妈。”
书禾恬淡扬起唇角。
“外面冷。”秦晚卿主动上前握住禾禾的手,带她进门。
门外,裴述又开始往某人身上插刀子:“哈哈,给爷笑富了,我怎么觉得书禾才是秦阿姨的女儿,你是赘婿,你妈都没理你。”
时煜淡定迈步进楼厅。
留下一句无情的话,飘荡在雨中,“赘婿也是婿,不像蛋人,往哪赘都费劲。”
裴述风中凌乱。
靠,丢出去的是回旋镖嘛,插在了自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