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卡片,许愿瓶底下还有很多儿童纸本油画。
时煜拿起来,展开。
这些画都是用油画棒画的,风格还很稚嫩,是小书禾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创作的,每张油画上面都有一个大大的太阳,还有一只漂亮的小鸟,小鸟的羽毛流光溢彩,自由活泼。
还有一张油画,画上是妈妈,哥哥,姐姐,与书禾。
时煜关上了抽屉。
还有很多彩虹卡片和儿童油画,但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书禾面容上。
她的身体比常人瘦弱很多,躺在床上薄的像纸,睡觉的时候呼吸很轻很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的生息。
这个姑娘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忘了的,久病的流浪小猫。
她以前得过心理性失语症?
时煜环视一周,在茶几上找到了她的车钥匙,拿走之后,离开了主卧,用手机拨打了周羡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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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雪。
书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抱着一个毛绒绒的暖水袋,还是热的,脚心的暖水袋也是热的。
按说昨夜的暖水袋到现在不可能依旧这么热。
时煜给她换了暖水袋。
书禾刚坐起来,听到卧室的门有声响,时煜推开了门,跟外面得佣人说着话:“吩咐厨房,可以布置午餐了。”
“好的。”
是江姨的声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书禾觉得江姨很和善,像珍藏了很久的佳酿,醇厚而安宁。
“醒了?”
“嗯。”
时煜手中端着一杯温开水,放置在床头柜:“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了。”
书禾喝下那杯温开水。
昨晚睡得很暖和,肚子温温的,没有再痛。
掀开被子,在她想要穿鞋去卫生间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已的拖鞋换成了新棉拖。
“我的洞洞鞋呢?”
“在浴室里,哪有人冬天还穿凉鞋,洗澡的时候再穿,你脚冷,平时在家多穿棉拖。”
“喔。”
书禾弯着腰才要穿鞋子。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时煜蹲在她身前,手中拿着一双厚厚的棉袜,握住她的脚,为她穿袜子。
书禾脚踝纤细,肤色洁白如玉,被时煜握住脚踝的一瞬间她还惊讶地瑟缩了一下。
“别躲我。”男人轻声道。
书禾两手撑着床面,居高临下看着他,时煜轮廓英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很漂亮:“谢,谢谢。”
棉袜是中筒的,护住了她的脚踝。
书禾神态迷朦,不知不觉晃了神,时煜开始为她穿另一只袜子,她完全没想到时煜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会屈尊降贵为她穿棉袜。
“浴室里有个新的智能足浴桶,以后每天晚上江管家都会在足浴桶里为你准备中药材,你坚持泡脚,每天十五分钟。”
“好。”
书禾去了卫生间,刷牙的时候,脑海中一直回忆着昨晚他细心的照顾,还有刚才为她穿棉袜的举动。
洗漱好之后,书禾想跟时煜正式说一声谢谢,谢谢昨夜他提前赶回家来照顾她,还及时给她换了暖水袋。
时煜在书桌前摆弄着一幅画。
窗帘被他拉开了,外面正下着雪,雪花很大,交织着铺天盖地的白,看雪的厚度,昨夜到现在都没有停。
书禾刚要开口,时煜转过身,眉眼示意她:“过来。”
“这是?”
“香港有专场拍卖,你专业偏古代文学,想来这幅画你会喜欢,昨天就拍下来了,送你。”
书禾眸底闪过一丝错愕。
这幅画一看就价值不菲,是宋代的山水名画,保存完好,笔触细腻,山峦起伏,云雾缭绕。
原来,他昨天去苏富比拍卖会是为了给她拍古董画。
时煜将古董字画卷了起来,放在盒子里,又递给书禾一张银行金卡:“我的工资,上交给你。”
书禾不敢接。
她清楚,这哪是时煜的工资,他单纯就是想给她金卡。
时煜拉起书禾的小手,塞到她手里。
她攥着金卡。
时煜先是送她一个北宋汝窑天青釉洗,又安排品牌方给她全身上下私人订制,现在送她天价古董字画。
还给她一张金卡。
书禾安静了许久,看着银行卡的图案,张了张嘴,喃喃低语,似在跟自已说,又似在跟面前的男人说:“给我花钱,你不心疼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书禾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从小到大,没有人会这样接连送她奢贵的礼物,父亲那句“书禾不配收到礼物”给了她很大的阴影。
小时候她在外面买了稍微贵一点的东西,父亲知道了都要当着佣人的面痛骂她好久,把她买的东西摔烂,说家里的钱再多也不是挣给书禾花的,导致她每次花钱都会有深深的负罪感。
可她那时年纪小,不能挣钱养自已。
后来,她被赶出了家,无依无靠,只能寄人篱下,身上有伤,又得了罕见的心理性失语症,干妈花钱给她治病,给她请心理医生。
她知道心理医生诊疗费用很高,很想开口说话,不再浪费干妈的钱,可越着急就越说不出来。
那时,她去上学会被很多人讥讽,她觉得自已糟糕透了,做傻事的时候被干妈发现了,干妈狠狠训了她一顿,说书禾要是死了,姐姐就白救她了,她必须得好好活下去。
干妈会给她很多零花钱,她却慢慢地养成了不敢给自已乱花钱的习惯,即便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根深蒂固的阴影仍然伴随着她。
时煜放缓了语速:“我不给你花钱,难道要给别的女人花钱,书禾,我是不是你丈夫?”
“是。”
时煜看到书禾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他从衣帽间拿了一个厚毛衣,给她穿好:“丈夫给妻子上交工资,是天经地义的。”
“嗯。”
“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想值不值,仅凭你喜不喜欢,我的钱就是挣给你花的。”
书禾喉咙微哽:“好。”
她鼻子一酸,眼眶酸涩,心口有生生的刺痛感,像被人挖走了一块,鼻息间是来自时煜身上的淡淡雪松香,清冽,纯粹,许久未见,感觉上次见他像是上世纪的事情了。
“哭什么。”
时煜帮她擦着眼角的泪。
书禾一直垂着头,摸了摸脸颊上冰凉的水,她哭了吗,原来哭了啊,攥紧手中的银行卡,她尽力止住泪,嘴唇微微颤抖,嗓音细若蚊声,哽咽:“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时煜俯身,没有听清楚。
二人身高差有些大。
他只看到书禾眼眶中砸落豆大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像一串扯断的珠子,她脸色苍白,比窗外的雪花还要白皙几分。
“没什么。”
书禾拢了拢耳边的发。
时煜倚着书桌,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哄她:“你的声音很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
书禾眉心微蹙,一头雾水。
怎么忽然谈论起她的声音很好听了?
时煜用纸巾把她小脸上的泪擦干净,移开话题,语调有几分慵懒:“不是说想我了,没什么表示吗?”
忆起昨天给他说的那句话,书禾脸颊泛起一层淡粉。
“我,我饿了。”
书禾心虚,转身往门外走。
总不能说是玩大冒险输了才说想他,时煜知道的话估计得气得当场收拾她,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
她也不敢直视时煜的眼睛,上位者能一秒看穿小姑娘的心思。
手腕倏地被男人的大掌握住。
书禾被时煜从后方轻轻一拉,转身,沁人心脾的雪松香盈满鼻息,她站在男人身前,二人近在咫尺。
“跑什么,又躲我。”
视线交汇,时煜矜雅俊美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他眼尾上扬,兴致很高,眸中的笑是对她的挑*逗。
像一只腹黑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