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被纹身男吓到后,乐茵就再不敢出门了。
除了每天吃饭时会往返于一楼房东家,其余时间就一直老实地待在房间里。
原本她是还想着要延期继续住在这里的,可眼下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住下去了。
一心只想着时间快点到,这样就能拿回当初交的2000块钱押金离开了。
映着月色坐在书桌前,乐茵将已写好的明信片仔细叠好,继而小心翼翼地塞进包包里。
当初她从家里出来时,什么都未曾携带,唯有那一张张始终陪伴在她身旁的明信片。
不知该写给谁,即便再没了目标,她还是一天不落地写着。
偶尔记下自已的心情,偶尔又书写着那份孤寂。
半夜肚子发起抗议,因不出门,房间里就只有白开水,一点吃的都没有。
饥饿的感觉并不好受,乐茵就只能转移注意力,继续写着那些没头没脑的明信片。
可写着写着,她忽而停下笔,继而趴在桌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以前不管多晚,只要她饿了,肖霖就总会爬起来给她弄吃的,哪怕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也从不会恼怒。
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谁能在半夜起身给她弄吃的了。
“舅舅,我想你,我好想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晚,经过这几天的一番忙活,乐茵终是在泞港寻觅到了一份提供住宿的工作。
她不禁满心欢喜,当下就赶忙通过平台联系了招聘方,并表示自已第二天一早就能前去上岗。
这份工作内容也颇为简单,就是在餐厅里做服务员。
毕竟她学历方面有所受限,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已然算是很不错的了,起码她自已心里挺满足的,也总算是有了个安稳的落脚处,再不用四处漂泊了。
安下心来,就在她刚要上床睡觉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声音听着像是有人在激烈争吵,又好似有人在悲痛哀嚎,更像是有人正扭打在一起。
其动静也着实不小,引得其他住户纷纷打开家门张望,附近的狗也受了惊,不停地狂吠着。
乐茵听着那声音,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隐隐感觉这声音似乎就在自已门外。
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玻璃撞击破碎声传至耳畔,这让本就处于惊惶害怕中的乐茵,更是没办法平心静气地睡去。
她略带怯意地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移步到门边,将眼睛凑近猫眼,谨慎地朝门外望去。
结果仅仅才瞧了一眼,她便瞬间瞪大了双眸,满脸皆是震惊。
门外正在激烈冲突的两人,正是前些天遇到的流氓,而此刻正用胳膊紧紧钳制住他的人,竟然是……肖霖?!
那流氓手中紧握着破碎的酒瓶,拼命挥舞着,可无奈脖子被肖霖死死钳住,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毫无准头地抬手胡乱地扎着,那副模样看上去既狼狈又透着一股凶狠。
快速回过神来,乐茵急忙慌乱地伸手去打开房门。
“舅舅!”
听到开门声,肖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就在这一瞬间,那流氓瞅准了绝佳的时机,猛地将带着锋利玻璃碴的酒瓶朝他狠狠刺去。
“舅舅!”乐茵万般惊恐的唤道。
即便肖霖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脚将那流氓狠狠地踹下了楼梯,可他手腕处,依旧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盯向那缓缓往外渗血的伤口,乐茵什么也都顾不上了,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
整个人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嘴里不停念叨:“出血了舅舅,你受伤了……”
她害怕极了,双脚焦急地直跺,声音也因哽咽而发颤,眼眶早已通红一片。
然而对比下,肖霖却显得格外淡定,目光始终落于她身上。
他凝视着眼前的乐茵,还是那个只要他稍有不舒服,就会担心得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的小哭包。
就在乐茵依旧带着些许无措,用自已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住那处浅浅伤口时,肖霖心头那早已满溢的情绪,再也无法被压制。
他猛地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那拥抱的力度极大,像是要拼尽全力把她完全地融入到自已体内。
此刻,乐茵注意力显然都被肖霖手腕上的那处伤口给牢牢占据。
虽说她心里的疙瘩依旧存在,对之前的事,埋怨也还未消。
但她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挣扎了下,便将肖霖从自已身边推开了。
她低垂着那不断有泪水淌落的眼眸,一声不吭地将人回到了房里。
见乐茵这般模样,肖霖越发心疼,但同样是一句话都没讲,就那样任由她拉着,在床沿边的地毯上缓缓坐下。
强忍着内心翻涌的酸楚,乐茵快步走到柜子前,用力拉开抽屉,随即在里面急切地翻找起来。
甚至把能用来处理伤口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给翻出。
有绷带,创可贴,碘伏,还有消毒水等。
而反观肖霖,就只是静静地这样凝视着她,目光始终未曾移开半分。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寂静的房间内,唯有乐茵因为落泪,时不时隐隐传出吸着鼻腔的轻微声响。
拿过碘伏和绷带后,乐茵缓缓来至跟前蹲下身,伸手拉过那双透着丝丝凉意的手。
她动作因内心情绪的翻涌而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了那道,若再晚一会儿恐怕都要自行愈合的伤口。
而在整个擦拭的过程中,她那接连不断的且带着压抑的闷声泪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了肖霖的手腕上。
来自手臂的温热触感传来,直让肖霖感觉心如刀绞般难受。
可他依旧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就这样捣鼓了好一会儿,乐茵才终于将洁白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在了那伤口处。
在手中动作停下时,她略微顿了顿,双眸依旧低垂着,始终执拗地不肯去直视肖霖的那双眼睛。
颗颗泪珠仍旧不受控制地滚落。
眼前的这张脸庞,明明是她的朝思暮想,可当真切地出现在眼前时,却又让她心痛到了极点。
最终,乐茵还是狠下心来,缓缓地把手抽了回去:“好了,你走吧。”
而肖霖却一声不吭,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她。
就在人起身离开的刹那,他猛然用力,一把将其拉了回来,再次深拥入怀。
看着这般委屈又透着决然的乐茵,他心里一阵揪疼,眼眶也随之变得通红。
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脸颊缓缓贴于她耳边,感受着她的温度。
好像就只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才能稍稍缓解他这段日子以来积攒下的相思苦。
眼前人,哪怕乐茵对他的想念已经到了极致,想得甚至夜不能寐,可心底那份倔强和仅存的最后一点尊严,还是让她不停地挣扎着,用力推开着。
只是,无论她怎样地去拼尽全力,却始终都没办法从那紧紧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在这又气又怨又痛的情绪交织下,乐茵的情绪已然崩溃。
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她边哭,边带着悲愤地质问:“你来这做什么?!你都已经把我赶走了,现在又跑这来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好似从她那破碎不堪的心尖上硬生生挤出来,皆透着无尽的哀怨。
感受到乐茵的委屈,肖霖满心内疚,声音都因这沉重情绪而微颤:“哪里有赶你走,怎么会舍得赶你走。”
他自责极了,甚至恨透了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