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折腾了一个小时,终于可以回家了,袁雨茉坐在副驾驶,听着音乐睡着了。
回到家,张姨做好了热汤面,正准备盛出来,“茉茉,好些没。”
张姨听到这姑娘感冒之后,也是赶紧过来了,想着给两个孩子做点热乎的饭。
“退烧了,不用担心,张姨。”袁雨茉脱下外套,被顾宥谦随手接了过去。
她转身去洗手,再回到餐桌前,就看到桌上放着两碗面和一笼包子。
热气腾腾的,盛面的碗里还摆了牛肉和青菜,看起来很有食欲。
什么时候开始,她生病喜欢吃热汤面和包子的呢?
大概是亲生父母离婚后的那个冬天,她也是因为重感冒发烧了,爷爷奶奶着急忙慌地送她去医院。
一直高烧不退,可把他俩给担心死了。
大伯母打电话回来,爷爷没有瞒住这个事情。
结果当天夜里,大伯和大伯母两人就飞回了老家。
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觉得好饿,医生说要吃点清淡的,不能吃鸡蛋,也不能吃辛辣食物。
病房里还有其他的两个孩子,有个小孩闹着要吃面,要吃包子,他的父母哄着应着,最终去给他买来。
羡慕吗?羡慕。
袁雨茉见到别的小朋友在父母面前撒娇,哭闹,就会被哄着,宠着。
她如何不羡慕,她醒来也想被爸爸妈妈抱一抱呀,也想让他们宠着自已。
大伯母苏知穗看她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的小孩,以为她也想吃但不肯说,摸了摸她的头,“乖,大伯母给你弄去,等着啊。”
大伯也坐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想吃什么就说啊,哪里不舒服也得说,大伯和大伯母这几天都不回京市,陪着你。”
那个时候的大伯和大伯母在京市的生意正是刚刚起步,他们每天都很忙,都有合作咱谈,有合同要签,但是他们挤出宝贵的时间连夜赶回家。
就是怕老两口太折腾,把自已给折腾病。
而且听老爷子说,茉茉最近老是爱哭,所以想回来哄哄这孩子。
袁雨茉那个时候还小,听到大人说话就会乖巧的点头,听话的不得了。
大伯母去了朋友家,借人家厨房给她做了碗热气腾腾的面,还有朋友家刚蒸的包子也给她带去了。
也许是太饿了,她觉得那是最好吃的面和包子。
自从那之后,她生病就想吃这些,比什么山珍海味都管用。
思绪回笼,她已经坐下来,顾宥谦在她身侧坐下,张姨说了一声就回去了,只留他俩单独相处。
“饿了吧,吃吧。”顾宥谦揉了揉她的脑袋,“吃完再吃药,然后就早点去睡。”
在医院的时候,已经吃过退烧药了,还有点药需要饭后吃。
袁雨茉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包子软软的,馅很足,而且肉很鲜嫩,她忍不住再咬了一口,“好吃啊,张姨怎么什么都会做呀。”
听孟阿姨说无论是中西餐,还是家常菜,还是宴请,张姨都能做,而且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顾宥谦被她满足的样子逗笑,“好吃就多吃点,都是你的。”
“我哪吃的完呀。”袁雨茉吃着,觉得自已好了一半了,美食真的能治愈一切啊。
吃过饭,依旧是顾宥谦收拾的,袁雨茉想帮忙他也不让,把人抱到沙发上坐着。
她闲着没事就开始刷视频,正好刷到某个旅游博主去年十一反向旅游的视频。
因为国庆节假期那些著名的景点肯定是人挤人的,博主来个反向旅游,去了一个人比较少,风景又很美的城市。
正好袁雨茉打算假期出去玩,看到这个博主的视频,她也心痒,觉得去个这样的城市也不错。
安静,秋季的景色也美不胜收。
看完,她就决定要去了。
顾宥谦收拾了厨房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把人揽在怀里,“看什么呢?”
“看旅游视频。”袁雨茉靠在他怀里,把手机拿起来跟他一起看,“你看这个,源城的景色真不错,国庆节假期我想去这里,我们一起吧?”
顾宥谦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点着头,“我正要问你假期有什么想法呢,要是去源城的话,我建议从京市出发,先去戴城待三天,然后在杨城待两天,最后一站去源城,然后再飞回京市。”
“这样行程会不会太赶啊?”袁雨茉皱了皱眉,她其实不想急匆匆赶路,哪怕只去一个地方,能好好感受一下当地特色就行。
不赶路,感受路,这样就好。
“还好,高铁和飞机的时间会很合适,不耽误夜间休息,也不会耽误白天行程。”顾宥谦拿起手机看票,摸了摸鼻头,“就是现在订机票和高铁票都有点晚了,恐怕不好弄。”
“那还是高铁吧,候补一下试试。”袁雨茉也打开手机软件看高铁票。
只见顾宥谦点了点手机,说道:“不用,去戴城我开车带你去,剩下两个城市,我让管家安排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要审批航线,管家那边在十月三日之前应该能搞定。
袁雨茉在他怀里动了动,面对着他眨眼睛,“这样不太好吧,去旅游还私人飞机,有点浪费。”
她能理解顾叔叔全国各地飞,谈合作会用到私人飞机的情况,但是她不想出去玩还要坐私人飞机,有点浪费资源。
顾宥谦放下手机,揉了揉她的小脸,“既然旅游就是要好好放松的,这事我来安排,你负责好好玩就行”
袁雨茉在他怀里拱了拱,“行吧,谁让我男朋友厉害呢。”
顾宥谦垂着眸笑了,“乖,去洗澡吧,等会儿吃点药就睡,好好睡一觉,明天说不定感冒就好了。”
“等一下,我还要跟你说个事。”袁雨茉坐起来,面对着他,“今天报名社团的时候,我认识了个人。”
“嗯?”顾宥谦看到她眼里的一些不开心,把她的手拽过来揉了揉,“说说看。”
“是我们学校摄影社的社长,叫裴泽修。”袁雨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讲给顾宥谦听。
其实,她知道,那又不是裴泽修的错,她不能一直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是没办法,她只要一见到裴泽修,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能跟那个重男轻女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也许曾经的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是因为他重男轻女和那个亲生母亲嫌弃家穷。
她也曾听老一辈的人提到,亲鸣玉和袁政屿是自由恋爱,婚后生活倒也算和谐。
只是好景不长,秦鸣玉在婚后才了解到袁家的真正情况,原来袁政屿之前表面的风光都是从大哥袁淙言那里得到的。
袁淙言和苏知穗结婚后就一同去京市打工了,两人属于是有想法的,在京市做起小生意,挣了点钱。
当时袁淙言对于未婚的弟弟很是疼爱,有什么好的衣服和吃的用的都会给他,结婚也办的风光。
但是自打袁政屿婚后,他那边生意有个小波折,赔了些钱,就很少补贴弟弟家里了。
所以秦鸣玉觉得日子每况愈下,过得不是她想要的样子,不过也是想着让袁政屿自已出去打拼,也像哥嫂一样做点小生意。
但是袁政屿志不在此,一直不听秦鸣玉的,两人为此吵了很多次架。
秦鸣玉看别的女人打牌逛街,穿的好看又有好的护肤品,羡慕的骨子里。
直到袁雨茉出生,两人的矛盾升级。
秦鸣玉不想喂奶,担心胸部变形,整天骂骂咧咧说袁政屿像个混子,不着家,不带娃,也不往家里拿钱。
孩子夜里哭闹,她直接把孩子扔给老人,自已睡大觉。
白天老人要下地,她就把孩子放在床上哭,也不哄,就等着袁雨茉的奶奶回来给她做饭吃。
而袁政屿确实不着家,还说自已在找活计,被秦鸣玉骂恼了,他就说她是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有什么脸说他。
秦鸣玉知道他重男轻女,但也受不了他这么说。
邻居给她出主意让她再生个孩子,要是生了个儿子,说不定袁政屿就能改正。
好不容易劝动袁政屿了,也怀了孕,但是却被袁政屿喝酒之后把她打流产了。
他打着嘴里还骂着,“你不就是嫌我没有我大哥有出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是想给我哥当小三,花我大哥的钱。”
原来,他听别人说的,秦鸣玉在大哥大嫂回来的时候,有意往大哥身边凑。
秦鸣玉觉得冤枉,因为她往大哥身边凑仅仅是为了想打探一下他们的生意,若是挣钱了,也想让大哥拉他们一把。
结果却被误会,流产后,她破罐子破摔,整天地打孩子,整天地跟袁政屿吵,跟老两口吵架。
老两口是劝也劝不成,哄也哄不好,也气得不行。
但是孙女一定得护好,他们极力护着袁雨茉,不让她总是挨打。
但是秦鸣玉偷偷打她,有时候脾气上来就跟疯了似的,又吼又打。
袁政屿也不愿意离婚,一直拖着,这样的日子终于在袁雨茉五岁那年结束,两人离婚后全部离开,把袁雨茉丢给老两口。
后来袁雨茉才知道,袁政屿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他的现任妻子周德音,把人哄到手之后,和秦鸣玉离婚,然后又迅速结婚。
之后就在京市定居,一直不跟家里联系。
还是在大伯袁淙言的压迫下,他才愿意跟老两口联系,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父母。
秦鸣玉不服气,去了京市也找了个男人结婚。
这也是从村里去京市打工回来的人的嘴里听说的。
袁瀚铭两口子担心袁雨茉多想,不让她听村里人说那些事情,同时竭力争取抚养费。
这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袁雨茉以为自已听到他们的名字,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见到裴泽修,她的心里还是会痛。
父母的抛弃对她的伤害,在她心底好像永远无法拨除。
顾宥谦听完她说的这些,用手抚着她红红的眼眶说,“宝宝,你可以放心地把我爸妈当成你的爸妈,因为他们已经把你当成宝贝了,他们会疼你的,你也会有很多人疼爱。”
袁雨茉仰着头,眼泪没忍住滑落下来,她的鼻尖也红红的,声音有点抽噎,“我知道,顾宥谦,我知道我已经熬过去了,他们离开之后,我才感受到真正的爱。”
五岁之后,她的身边只有大伯和大伯母,还有爷爷奶奶。
大伯母总是说,她生不出孩子,但是老天爷也没亏待她,给她了一个宝贝,就是茉茉。
以前袁淙言夫妇在京市忙着生意,听说了袁雨茉亲生父母对她不好,也是着急的不行。
不管是袁淙言怎么骂袁政屿,都无济于事。
他们俩都想把袁雨茉过继到自已名下,但是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有人说,她有爹娘,这孩子就不该你管,多管闲事就多麻烦。
他们不怕麻烦,就是讲不过不讲理的人。
秦鸣玉平时不管袁雨茉,可一到他们有的人说要是不喜欢这孩子,不如给她大伯家养。
她就该反驳说,这是她生的孩子,她爱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别人都管不着。
于是袁淙言夫妇只能背后偷偷关照袁雨茉,尽量让她不受欺负,尽量能让她吃的好点,穿的好点。
这十三年来,他们也尽心尽力让袁雨茉吃穿不愁,给她找心理医生,让她恢复心理健康。
所以袁雨茉对他们不仅仅是感激,更是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已的父母,如果出生之前真的能选择父母,她肯定要选袁淙言和苏知穗。
她来到京市之后,先是在机场碰见秦鸣玉,又在学校碰见袁政屿的继子。
以前总觉得京市很大,她又不是到处乱转的人,怎么这么容易遇到?可现在她觉得京市很小,小到很容易碰见不想见的人,听到不想听的名字。
她来京市是为了能够离大伯家近,平时能跟他们见面。
更是因为她理想的学校在这里。
难道就因为他们在京市,她就要躲着不来这里吗?
不,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