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若曦说着,叹了口气:“骆易城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没有亲人。他一直以为骆希影还活着,并且幸福的活着。这是他的压力,也是支撑他的动力,若是如今知道骆希影其实已经死了,我怕他整个人都会崩溃。”
虽然在告示贴出来的一瞬间,骆易城心里就已经充满了疑问,但是那疑问在仲伯带回虚假消息之后就烟消云散了,他一直悬着吊着的心也落下了。甚至可以说,在他将绣囊交给景若曦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温暖而舒适。
比绝望更叫人恐惧的,是给了希望之后又给你失望。骆易城虽然是个大男人,但童年的磨难并没有让他拥有一颗冷硬的心,这是优点,也是缺点。骆希影的死和仲伯的背叛,会成为雪上的霜,景若曦怕他支撑不了。
“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叶长安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若曦啊,你是不是真看上人家了,要是真看上了,我给你做个媒人?”
景若曦也不管叶长安是真的还是玩笑,认真道:“叶大人,你别开我的玩笑了,想想那么多的钱,赶紧走吧。”
别的都是假的,钱是真的。叶家有权有势,但是要拼真金白银,那肯定不如做了几代生意的骆家,退一步说,叶家就算是真的有那么多钱,也不敢那么拿出来用。
叶长安并不贪财,但是想想那些钱可以做很多事救很多人,也就接受了景若曦的说法。
“行,那我们也走吧。”叶长安道:“燕心。”
“是。”
“追上燕名。”叶长安道:“告诉他,控制骆易城管家的时候说话注意点,别让他察觉。一切等我们回去再说。”
燕心先应了一声,又有些迟疑:“那我走了,少爷你……”
“我们只是晚一步罢了。”叶长安道:“不必担心,我又不是不会驾车。”
这一趟出门,叶长安就带了燕名和燕心,如今他们两一走,就只剩下他和景若曦两人了。景若曦是个伤患不说,就算不是,也不像是个会照顾人的样子,说不定反过来还需要人照顾,燕心觉得十分的不放心。
不过正事重要,燕心不敢违抗命令,犹豫一下也就走了。
“行了,上车吧。”叶长安道:“我们也走。”
“我们也骑马吧。”景若曦道:“马车太慢了,我们也骑马走。”
“你会骑马?”叶长安上下打量了景若曦一下,不像。
“我不会。”景若曦自然道:“你带我呀。”
对景若曦来说,开车是个常用技能,骑马真的不是。虽然也骑过,但那是在导游牵引下在景区里遛弯,绝对不能用来实战在山路上驰骋。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啊。”叶长安似笑非笑说了一声,然后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景若曦看着叶长安不像那么倨傲的人,连自己休息的地方都能让出来,也不会讲究那么多,不屑于带自己一程吧。
“马背上颠簸。”叶长安道:“腿还想不想好了?你也不用那么担心骆易城,我知道你对燕名他们的能力有些不信任,但他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差,知道怎么做的。”
景若曦扯了扯嘴角,其实想说句客套话,燕名他们也不错。但实在是说不出来。并不是差不差的问题,而是隔着几千年的代沟,做事方法和风格,确实有所不同。
虽然景若曦心急如焚,但叶长安不同意她也没办法,只好爬上了马车,也不再休息,继续前进。
马车这一走,就是一天,到了天黑的时候,停在了一个小村子里。
景若曦感觉车停下,开门一看:“咦,这是到了哪里?”
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昏暗中能看见炊烟袅袅,宁静祥和。
叶长安抬头看天:“可能要下雨,我们今晚不能在野外过夜。找个地方借宿一下。”
天色确实阴沉的很,天边黑云压顶,确实像是有一场暴雨将至。
景若曦四下看了看:“那我们要找谁家借宿?”
“都行。”叶长安这会儿倒是平易近人的很:“山村里的老百姓都很客气的,力所能及,不会拒绝需要帮助的人。何况我们会给钱的。”
不但会给钱,而且叶长安不必刻意出手阔绰,随便给点有时候也足够他们几年的收入。
眼见大雨将至,叶长安架着马车缓缓前行,然后便停在村口最近的一个院子门外。
院子里亮着灯光,烟囱里炊烟袅袅,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这是个结束了一天忙碌,正准备用晚饭的人家。
叶长安扶着景若曦下了车,正要去敲门,突然道:“你说,我们是当兄妹好,还是做夫妻好?”
出门在外的,总要有个好介绍的身份。大人少爷什么的,会给人距离感,甚至会吓着胆小的村民,所以微服私访很多时候更加的方便。
景若曦扯了扯嘴角:“哥。”
“哎。”叶长安美滋滋应一声,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活蹦乱跳的,开了门喊声爹就要往外扑,扑一半发现扑错了人来不及收,差一点撞在景若曦身上。
好在叶长安眼明手快扶住了他。
小男孩眨了眨眼站稳,转头喊道:“娘,来客人啦。”
一个妇人擦着手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看见景若曦他们愣了下:“两位,你们找谁?”
叶长安忙将他们的情况说了一下,兄妹俩出门探亲回家,眼见着要下大雨,因此想借宿一晚。
男主人不在家,若此时只有叶长安一个人,怕是不好留宿的。但是有景若曦在,腿又不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妇人将他们让进屋里,还挺客气,收下叶长安给的钱后,更加的热情,转身便进厨房炒菜加菜去了,让景若曦他们稍事休息,等着吃菜。
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袭来,天色很快便彻底的暗了下来,妇人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的时候,男主人终于回来了。
妇人去开了门,看着一身湿漉漉的丈夫很是有点心疼,忙催着去换衣服,一边将景若曦他们介绍了一下。
男主人姓刘,倒不是种地的,妇人介绍,是当地的捕快。这几日很忙,所以这么大雨还晚回了。
刘显宏换了衣服,一眼看着叶长安两人便觉得是京城中世家公子小姐,真的是来躲雨的,因此没多问一声,招呼着吃饭休息。
农家自己酿的酒,虽然辣但是够劲,叶长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端着架子的,刘显宏又豪爽热情,两个男人两杯酒下肚,就聊开了。
叶长安也是顺口:“看刘兄弟这么晚才回来,心事重重的,这里是出了什么案子了吗?”
“是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刘显宏道:“叶公子有所不知,前面的林子里,这半个月死了四个人了。”
“死了四个人?”叶长安一听,这不仅是命案,而且是很严重的命案,忙道:“怎么回事?”
刘显宏便道:“咱们村子往南是一片大山,山林里有很多蘑菇野果什么的,这个季节有很多人会上山去摘了卖钱。但是最近这一个月,进林子摘野味的人总出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被发现死在林子里。搞的人心惶惶的,现在除非成群结队,要不然都不敢进林子了,凶手也一直没头绪,上头很生气,我们日子也不好过。”
这里虽然不是京城,但离京城很近,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若是当地衙门搞不定,怕是很快就要往京城求援了。
叶长安放下筷子,正色道:“那几个被害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没有?”
“几个受害者都问了,并不认识。”刘显宏道:“两个是住在附近的妇女,一个半大孩子,还有一个老妇,都是进山去摘果子野味的。她们都是背后的刀伤,现场什么都没留下,一点线索都没。”
“线索是一定存在的,只是你们没有发现。”叶长安不知不觉的便用了教育的口吻,转头看景若曦:“若曦。”
“嗯?”景若曦自顾自在吃饭。
“你怎么看?”叶长安忍不住问道。她这人很奇怪,有时候像是个身经百战的捕快,有时候又有种超凡脱俗的心,什么都不打算管。
“我同意啊。”景若曦道:“线索是一定存在的,只是你们没有发现。”
刘显宏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说谜语一般,不由得道:“但是我们在受害者死亡的地方仔细的看了,确实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没有脚印,没有凶器,什么都没有。”
“那死者是什么情况?”景若曦道:“你说她们是背后中刀,具体的位置和力度呢,每个人中刀的地方相同么?是一刀致命还是几刀致命?死者有没有挣扎反抗?她们身上的财物还在么,女性死者有没有被侵犯过……”
景若曦一连串问题问的刘显宏发懵,一时顾不上回答,而是狐疑道:“两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哦。”叶长安忙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京城里的捕快。所以听见你说有案子,就条件反射多问了两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