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留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想逃跑?”
谢诏单刀直入,深邃的黑眸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让人不寒而栗。
沈栀意的心像是被大掌抓过般,心底开心的要死,但,还是要强行忍住情绪。
低眉顺眼地瞧了他一眼。
然后,声音染上些柔色。
“自然不会离开。”
“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一直留在他身边?要是没有之前的事情,他还真的相信了。
谢诏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皮笑肉不笑:“孤知道,孤的栀栀最是会骗人了。”
沈栀意眼皮轻轻颤抖,感觉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或许能逃跑呢……
她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道。
“这些话很难信服,但是,谢诏我回不去了,也没地方回……”
确实……
之前,谢诏以为她对小水村的感情深厚,可实则并非如此。
沈栀意除了对温言玉,谢赫脾气好些,对其他人都冷淡得很。
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谢诏的大掌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已,小小的巴掌脸在自已的大掌里。
像是一只小猫咪布偶。
就是不乖……
死犟种。
“栀栀,孤知道你面服心不服。”
但是,不服也会被他强行弄乖的。
沈栀意看着他近乎疯狂的模样,喉咙发紧,许久都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默默合了合眼。
又睁开……
眼神愈发清澈。
让他一眼就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情绪。
沈栀意想杀了他,但是没有实力,只能逃离,现在他试探性的话,是不是说明他要出远门。
只留自已一个人在家?
想一想都刺激。
跟她相处这么久,谢诏可太了解她了,这个表情就是想溜走呢。
谢诏盯着手里的伤口,眼底染上些酸涩。
真是让人难受……
他的栀栀不乖呢。
谢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异常温柔。
“栀栀,不要总想着逃跑,孤会惩罚栀栀的。”
惩罚她?真是好笑。
他别的不会就会惩罚人是吧。
沈栀意心底晕染来恨意,杏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意,手指用力刮擦着手里的纸页。
纸张被她摩挲到破损……
谢诏盯着她瞧,许久才继续翻动着手里的折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冷地抬起眼。
扫视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凉飕飕的。
“栀栀,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对畜牲不可能真心实意。
但,沈栀意还是夹着声音回答他。
“我怎么不真情实意……”
“我一直……”
“你什么心理,孤最清楚,无需狡辩。”
听她狡辩,让自已生气,然后折磨她 。
简直是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孤要去边疆。”
去边疆?她就说他为什么会问那些话,原来如此,去边疆,真不错。
他去了,自已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真是让人厌烦。
谢诏预判到了她的预判,随手将折子扔开,漫不经心的语气,冰冷的像是毒蛇吐着蛇信子。
“危险了,不过孤会带你一起去。”
一起去?
神经病!
“我不合适吧,我也不会骑马,也不会上阵杀敌。”
“我去了就是累赘……”
还容易嗝屁。
沈栀意着急摆脱跟他一起去西北的命运,可,谢诏并不听她的,而是从轻笑一声。
拿起桌案上她上次没有看完的账本递给她。
“仔细看看。”
“今天看不完就等着挨罚。”
沈栀意的额头上滑下三道黑线,眼底也晕染开一抹恨意。
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怪不得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孩子。
谢诏察觉到她异样的目光,觉得有些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
“又在想什么?”
“为什么你没有孩子?”
古代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儿孙满堂吗?现在孩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
这话问的有水平。
他都没有踏入过东宫,要是有孩子才稀奇。
“以后,我们会有孩子的。”
沈栀意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没有接话了,孩子……
见了鬼要给他生孩子。
谢诏隔天就将自已想要去边疆的事情,跟谢怀昀禀报了,谢怀昀在兰皇后薨逝之后。
迷上了炼制丹药……
兰皇后的尸体被他用了一口水晶棺材,封在了汀兰苑。
忙完朝政不是在炼丹就是在汀兰苑,晚上守着兰皇后,一守就是一晚上。
对谢诏这个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爱,可,现在她走了,每次看着他那双眼睛。
总会想起她。
现在谢诏想去边疆拿自已的生命冒险。
谢怀昀气得半死,拿折子就砸向他,直接在他额头上砸出了血。
“你去了,朕拿什么跟你母妃交代!”
“谢诏!”
谢诏下跪磕头,言语极其坚定。
“求父皇成全,如今朝廷之上无人能与边疆匈奴再战,唯独儿臣有几分胜算。”
“嗯。”
谢怀昀不可能同意这个事情,毕竟,这个是她唯一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了。
“不可能!”
“你滚回东宫待着!”
谢诏根本不听谢怀昀话,十分执拗地跪着,字字泣血。
“儿臣是太子。”
“理应承担起责任。”
“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出征。”
“……”
谢怀昀被这个儿子气得眼眶通红,嘴唇颤抖。
“闭嘴!”
“朕不允许!”
“你母妃允许吗?”
听听见到他受伤又该伤心了。
谢怀昀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握紧了手里的项链,死死盯着这个儿子。
他不喜欢这个儿子,甚至是恨的,可是这是听听留给他的唯一物件……
谢诏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寒冷,他父皇永远都是这样,趋利避害,他甚至不爱自已。
不爱他母妃,不爱他生母。
爱她不应该把他送走……
谢诏微微抬起眼,直直看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她不希望您这样。”
不希望他这样?谢怀昀被这句话气笑,不希望他这样,现在他这个鬼样子,估计是听听最想看到的。
谢怀昀死死盯着他那双跟听听一样的桃花眼,眼眶有些湿润。
“你很像她……”
“所有,您应该同意儿臣的做法。”
同意?呵呵,顾衡那样武功高强的人都死在了边疆,更加不要说这个儿子了。
“朕不同意。”
“……”
谢诏认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一直跪在汀兰苑殿门口。
谢怀昀整个人趴在水晶棺材上,白发垂落在水晶棺材上,晶莹剔透的眼泪掉落在棺材板上。
“听听……”
“听听……”
“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在找办法,一定让你回来。”
让她回来……
或者,他长生不老回到她那个时代,看看她。
“璟承,要去边疆,你说好不好?”
听听不要他了,也不要璟承了。
呵呵……
谢怀昀吻了吻水晶棺,滚烫的眼泪掉落在上面,他颤抖着手掌,细细地摩挲着。
似乎是透过这一层水晶摸到了里面的人……
抚摸着她柔软的脸庞,就像是他们一起生活的二十几年间一样。
永远不曾分离。
而,她现在只是睡着了。
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来。
“听听,你说要不要同意他?”
谢怀昀不愿意让他去,以前听听最是关心他,当初自已应该让把谢诏放到她膝下的。
这样起码有盼头……
有念头……
思绪万千。
他再次走出门时,眼眸多了几分微妙的情绪,高居临下看着这个跪在自已面前的儿子。
二十几年第一次,认真看他。
他跟自已的听听太像了。
就是性格不一样……
“你既然想去,便去吧。”
“之后出现任何事情,莫要后悔。”
“儿臣谢父皇。”
“去吧。”
谢诏起身准备往殿外走,又被谢怀昀给喊住了,他声音沉冷。
“那个沈良娣,你要是真心喜欢,便好好对待,不要像我这里……”
像他这样,中年失去挚爱,跟这个儿子犹如陌生人。
简直是陷入了人生低谷。
没有一点办法。
谢诏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
“知道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