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皇后顾昭华坐在室内的榻上,因为悲痛,早已经哭到不能自已。
谢诏急匆匆赶到,看到自已的母后哭成这样心中有些急切。
“母后,出了何事?”
顾昭华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头上的凤冠有些歪了。
一向稳重的顾昭华……
“你父皇刚刚下旨要将你皇妹送去和亲。”
“漠北如此苦寒,你皇妹,她怎么受得了。”
“……”
谢诏蹙眉,漠北还需要和亲吗?前几年就成了他们的附属国,每年进贡。
“母后,您对父皇说了什么?”
顾昭华有些乱了阵脚,抹了抹眼泪。
“你生母姜晚,并不是不爱你。”
“这么多年了,你父皇一直不肯告诉你,你母妃入宫之前跟本宫的弟弟顾衡是眷侣……”
“……”
顾昭华强忍着眼泪说完,又看向了一旁的谢诏。
谢诏的脸色愈发难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他生母跟镇守边关的顾将军是一对?怪不得,他每次提拔顾家人,谢怀昀总会大发雷霆。
呵呵……
谢怀昀之前还想废了自已,立谢赫为太子。
“他想废了孤,母后。”
“在他心里,我们所有人不过就是他的一颗棋子。”
“……”
顾昭华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为爱癫狂又暴戾的男人,心里只有姜晚,姜晚不从就被关进了汀兰苑。
十几年不得出……
他们之间的博弈,到如今也没有分出胜负。
“母后去见了兰娘娘吗?”
顾昭华摇了摇头,汀兰苑那边由禁卫军守着,她怎么可能进得去呢?
“璟承,母后只求你一件事,帮帮你皇妹。”
他一起长大的皇妹,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就算今天她不找自已,自已也会去见兰妃。
“母后,您将儿臣视如已出,儿臣还未能来得及报答养育之恩。”
“这是儿臣应该的。”
这二十几年,顾皇后确实做到了视如已出,悉心教导,权谋算计也请了顾家的老先生。
“儿臣先行告退。”
顾皇后看着这个与姜晚眉眼有些相似的孩子,消失在自已的视线里,不由地捂嘴痛哭。
造孽……
谢诏离开凤仪宫,直接去了汀兰苑,汀兰苑外的禁卫军比上次他来的时候,还要多。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里给围住。
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谢怀昀如此恼怒。
谢诏面若冠玉,身着玄色的蟒袍长衫,外搭一件狐绒大氅。
今日依旧没有人拦他。
汀兰苑里面冷冷清清的,枯黄的落叶掉落在地上也没有宫人打扫。
谢怀昀这是彻底魔怔了?怪不得,前几日,他跟沈栀意同住一处还要被他指着鼻子骂。
原来是自已得不到,也不想让其他得到。
姜晚像是孤家寡人,在汀兰苑连心腹都没有,走出来两个侍女,规规矩矩的行礼,脚步极轻。
他一眼就认出来是练家子。
“……”
姜晚颓废地抄着手里的书,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直接将旁边的茶盏砸了过去。
“都给本宫滚下去!”
茶盏摔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让谢诏蹙眉,轻声唤她。
“兰母妃。”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姜晚的情绪瞬间冷静,随即而来的是欣喜,她起身,果然瞧到了谢诏。
自已的儿子。
姜晚今天只穿了白色的素袍,头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张脸上满都是期待。
谢诏打量着自已的生母,蓦然,跪下给她磕头,这把姜晚吓得不轻,连连将人扶了起来。
“阿诏快起来。”
在她的搀扶之下,两人才一起坐到了椅子上。
她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儿子,喉咙有些干涩,明明上一秒他才刚刚出生,小小的一只抱在自已怀里。
转眼之间就这么大了。
他的成长自已都没有参与。
谢诏满心满眼的权利皇位,现在又多了一个沈栀意,他跟沈栀意之间的话题都不多。
更何况是自已的生母。
姜晚也有些局促,许久才开口。
“皇后对你好吗?”
“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
“一切都好。”
“有没有太子妃?”
“没有,母妃。”
她喊自已母妃,姜晚又激动又排斥,一个现代人活成她这个样子也没谁了。
“字取了吗?”
“嗯……”
“璟承。”
姜晚原本没有光彩的眼眸亮了亮,这个字是她翻阅古籍取的。
本意是想他有美玉般温润的品质……
但,谢怀昀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他说将来谢诏是太子,不能取这样的字。
“嗯……”
“我给你做了靴子,我给你去拿。”
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女人眼眶泛红,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被关了这么久,她一开始绣的歪歪扭扭的,到后来能绣出精美的样式……
衣服靴子,谢怀昀这么多年的亵衣全部是自已做的。
谢诏见她再次出来时,不仅仅拿了一个大箱子,还端了糕点,重新泡了茶水。
动作熟练的让他有些愣神。
他的栀栀也是这样……
“璟承,这些靴子是我亲手做的。”
“还有糕点……”
“这个茶你试试,喜欢的话,可以带些回去。”
姜晚是一个着急弥补孩子的失职母亲,将藏着的好东西通通搬出来给他。
谢诏心底的柔软被一只大掌抓住,心底流露出丝丝暖意。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发现这茶与之前她做的糕点是一个味道。
想到她会喜欢,他要了些花茶。
但,他没有忘记今天是来干什么。
“母妃……”
“嗯?”
“父皇要将皇后的长公主远嫁漠北……”
她秒懂他的用意,一把握住他的手背。
“母亲知道,会跟你父皇说的。”
“以后能不能常来看看我。”
谢诏回握住她母亲的手,点了点头。
“好。”
两人闲聊了一会,谢诏说到沈栀意时,眼眸泛着亮光,让姜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要是真心喜欢,可以带过来给母妃看看。”
“她有些怕生,等儿臣跟她熟悉一段时间,再带她来看您。”
“好。”
谢诏是被外面的禁卫军提醒后离开的,姜晚知道这是谢怀昀的旨意。
只能送谢诏出了宫门……
他离开前,她喊住了谢诏。
“璟承,唤我一声母亲可好。”
“母亲……”
谢诏愣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句。
她心底的情绪五味杂陈,眼泪簌簌而下,在这个陌生的朝代,自已唯一的骨肉变成了这样……
她应该庆幸他是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