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公主殿下一早就离开了,似乎是身后有猛虎在追赶一般。
沈清崖摇了摇头,殿下此时正宠爱温月鸢,无论自已用什么手段,估计都得不到对方的宠爱。
看来这件事想让侯府不受牵连,唯有自已以命请罪了。
思索片刻,沈清崖让丫鬟拿来的纸笔,殿下昨日给自已送信,让她也有了一些法子,知道该怎样交代这件事。
沈清崖是知道父亲的安定侯印章存放在哪儿,只要在信封上盖上印章,就可以视为臣子的密信,能够畅通无误的送进宫门之中。
这项规矩是开国帝王所立,因为他在臣子之中培养了一群密探。
随时观察其他人的动静,一旦有结党营私之辈,就会通过密信传递。
沈清崖提笔写字,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缓缓,将自已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实情坦白。
她言辞恳切,为的就是让侯府免受陛下责难。
等到最后,思虑片刻才落笔。
陛下,公主情深,微臣无能为力。
若要责怪,降罪清崖一人即可,是清崖无用,不能博得公主殿下之欢心。
写完这一切,沈清崖才搁置了纸笔,用嘴吹气,让墨渍干涸在金箔纸上。
这一封信,由侯府的下人寄出。
不过片刻就传递到了宫内,彼时的皇帝正在批改着奏折,批改国事的时候,皇帝总会下意识的皱眉。
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恰巧在此时,贴身太监,踏步而入。
“陛下,安定侯府寄来的帖子。”
大太监弯着腰,神情谦卑恭敬,将信封举的高于头顶。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帝王有些意外,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过帖子,一打开,里面的内容却让他感到诧异。
因为,这并不是安定侯写的,而是安定侯的嫡女,也就是自已相中的那位女子。
帝王原意是让对方去接近七公主,挤走本属于温月鸢的位置。
他不能接受自已的女儿和一个暗卫在一起,尤其是对方之前只是个乡野村姑,若不是自已赏识。
又怎么能够得到暗卫一职?
但信中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沈清崖坦白了自已不能够让公主殿下动心,并且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已一个人身上。
称和安定侯府没有关系。
并非是父亲指使自已这么做。
皇帝手指紧紧按着折子,等看到那一句公主情深,微臣无能为力的时候,整个人都气炸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怎么可能让对方被一个卑贱之人给玷污?
皇帝愤怒地将折子扔在地上,这动静吓了在一旁伺候的大太监一跳,他跟随帝王十多年,头一回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气。
即便是边疆告急,都不曾有过这般失礼。
看来七公主真的深得殿下的宠爱,尤其是在备受圣倦的太子死后,这个与皇后唯一的女儿,便更加招惹圣上的视线和疼爱。
“来人,传朕口谕!”
大太监赶忙走了过来。
“圣上,您说,老奴记着呢。”
“将温月鸢关入大牢,重新从暗卫所中挑选几个新暗卫拨给七公主。”
大太监也是日日观察宫廷之事的,自然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心里明白,可不能说出来。
他正准备出门,宣传陛下给自已下达的口谕,就听见陛下叫住了自已。
“慢着…”
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头,似是有些犹豫。
他闭上眼,回忆起自已还在当王爷的时候。
那时候,自已同几个皇弟争抢的厉害,六弟、七弟都是紧逼不让。
两人合伙起来,买通了父皇身边的大太监,设计栽赃他,将他送给父皇的礼物换成了有裂痕的佛像。
父皇笃信佛教,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送玉石佛像的。
当皇帝收到礼物的时候,手指揭开红布,脸都臭了。
他只能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父皇,孩儿并非有意…”
“这玉石可能是在送过来的过程之中磕碰到了。”
先帝却气的头发丝都要倒竖,抬脚狠狠踹了自已儿子脸一下。
“你送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佛像圣洁,岂能有裂痕!”
正欲再踹一脚泄愤,却有一小女孩儿,身穿粉嫩宫装,和一群丫鬟扑蝶来到了御花园附近。
见到皇爷爷,姜锦烟彼时只是郡主,却没有一般郡主害怕的神色。
她那时才三岁。
有些较为复杂的话语都说不利索。
却能笑得跟朵小娇花似的。
“皇爷爷好!”
被这娇俏的一声喊,先皇心中的怒意消解一大半,暂且收拾了要惩罚跪在地上的二皇子的心思。
虽然这二皇子送礼送的不好,但是他的女儿却乖巧,长得太可爱了。
粉雕玉琢,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凤凰一般矜贵。
先皇忍不住弯下身子,将这可爱的小孙女抱入怀中。
“锦烟已经见过皇祖母了?”
先皇用那双大手刮了一下姜锦烟娇软的小鼻子,又忍不住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颊。
“见过了,皇爷爷…这佛像怎么裂了呀?”
当时跪在地上的皇帝听见女儿说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先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姜锦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佛像碎了,那皇爷爷有福了。”
“锦烟,话可不能乱说,佛像碎了,怎么能算有福呢?”
先皇皱了皱眉。
“皇爷爷,我听娘亲说,碎掉的佛像佛珠是在替人挡灾呢,她生哥哥的时候,手上戴的佛珠就碎了,娘亲说那是菩萨在替她挡灾呢。”
“皇爷爷的这个佛像碎了,菩萨肯定也在替皇爷爷挡灾。”
此言一出,六皇子和七皇子都傻眼了,想不到二哥好不容易栽一个跟头,竟然还能被这么小的女儿给救了。
皇帝当时已经满头大汗。
认为自已和帝位无缘。
结果却被自已那么小的女儿给救了。
锦烟是他与挚爱所生,又曾经那般聪慧,救过自已。
皇帝是最喜欢这个女儿的。
喜欢到恨不得给她找天底下最好的驸马,又怎么会让一个女子,一个乡野村妇所生的孩子玷污了她。
思绪至此结束。
“这件事得悄悄办,不要伤锦烟的心。”
大太监低声应和。
“是,陛下”
大太监出了殿门,就将这件事宣传下去,等着皇宫中的人一层又一层的执行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