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博听出了林安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抗旨不尊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这四个字说出来,确实能唬住不少人。
郑钦便是其中之一,若非如此,他可不会那么乖乖的听话。
但是钱明博似乎不是很怕,因为他觉得自己跟郑钦那个老不死的不一样。
林安想用“抗旨不尊”的罪名逼迫他屈服,那就太小瞧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很好钱老爷,你的骨头比郑钦硬多了,本官很欣赏你的勇气,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你这桀骜不驯的样子。”
林安冷笑一声,旋即转头对着姜鸣吩咐道,“你现在便带着圣旨速去南区衙门调一百官差过来,咱们这点人抄家不太够,记住速去速回。”
“是。”
姜鸣点头应了一声便出了议事厅,动作十分利索,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不过这一幕却看傻了钱明博,他没想到林安居然来真的。
如此重罪,岂能是林安一句话就定的,即便是要抄他们钱家,那也得女帝亲自下旨才对,林安哪来的资格这么做?
“林大人,你做得太过了。”
钱明博脸色阴沉的说道。
别看他还是一副绝不退让的样子,甚至还声色俱厉的呵斥林安,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林安确实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说话做事让人完全摸不准他的脉络。
之前他一言不合就命令手底下的人把他们家的家丁痛打一顿,现在又肆无忌惮的污蔑他抗旨不尊,并以此为借口将他们钱家抄家下狱。
这人简直是魔鬼。
“过了吗?本官倒觉得就该这么做,圣旨你也看了,征地一事本官有临时决断之权,你不服从不就是抗旨不尊?”
林安淡淡的说道。
“你这是把我们钱家往绝路上逼。”
钱明博目光凌厉的看着林安,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林安恐怕都被剁成肉泥了。
不怪钱明博如何怒不可遏,自打他成为钱家家主之后,还从未这么憋屈过。
官场上的人他也打过交道,可是哪有一个像林安这样混不吝啊。
“钱老爷,你错了,把钱家逼上绝路的是你,不是本官。”
林安一边悠哉悠哉的喝茶,一边淡然的说道,“刚才本官不是没给你机会,可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觉得本官是在吓唬你,虚张声势,不会真的动手抄你们钱家,呵呵,那只是你觉得。”
本来林安是想故技重施,用对付郑钦的办法迫使钱明博屈服,心甘情愿的搬离这片区域。
奈何钱明博自作聪明,死活不下这个台阶,非要跟他硬刚到底,一副老子就不搬走,你能奈我何的态度。
偏偏林安也是个暴脾气,他圣旨在握,又怎么会怕钱明博呢,既然对方不信邪,那他只能把钱家的人都抓起来。
至于说钱明博抗旨不尊,绝对不是冤枉他,皇甫汐月的圣旨说得很清楚,他可相机行事,那就意味着他有资格给钱明博扣上抗旨不尊的帽子。
“你真是欺人太甚。”
钱明博双目喷火,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林安就是钦差大臣,也不能如此颠倒黑白,强加罪名吧?
“本官就是欺负你们钱家,你又当如何?”
林安冷笑一声,这个钱明博简直是个蠢到不能再蠢的家伙,马上都要被抄家了,还在这硬着头皮顶牛,纯纯的脑子有问题。
“仁明,赶快去礼部找你三哥,就说有人要抄我们钱家满门,让他速速回来,一秒钟都不要耽搁。”
看着林安笃定的眼神,钱明博彻底慌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此时的他内心十分慌张,不知道如何是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搬援兵。
钱明博口中的仁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是钱明博的第九个儿子,深得他喜爱。
而钱仁明的三哥并非他的亲哥,而是钱明博弟弟的子嗣,也就是他的侄子。
钱家一直都说朝中有人,指的就是钱明博的这个侄子,但估摸着官也不大,不然的话,钱家也不至于偏居在这南区一隅。
“钱老爷,本官劝你省省吧,我就把话撂在这,你现在就是把丞相搬过来都没用,这钱家百年基业算是毁在你的手里喽。”
闻听此言,钱明博心神大乱,整个人都有点惊慌失措。
失算了!
他失算了,他以为林安不敢真的对钱家下手,毕竟这种事一旦流传出去,会对朝廷极为不利,到时候王都的豪绅人人自危,必然会引起动荡,女帝也会因此降罪于林安。
钱明博想得倒是不错,奈何林安根本不在乎。
这么一来,钱明博的算盘就彻底落空了。
事后即便女帝降罪于林安又能如何?
钱家终究还是被抄了,甚至钱家近百口人都要人头落地,一切都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这就好像一个人把你杀了,他会被枪毙一样,可是对于已经凉了的你来说,哪怕枪毙对方一百次又有何用,你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林大人,你这么做实非君子所为,而且老夫绝不相信女帝会放任你随随便便的给别人扣上抗旨不尊的帽子。”
钱明博色厉内荏的对着林安说道。
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恍惚,他怎么都想不到,林安的到来最后会发展到他们钱家要被抄家灭门,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现在他突然有些羡慕郑钦了,虽然没拿到什么补偿,可是好歹保住了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呀。
更何况他们这几十年积累的财富,也不全在这宅子和田地上,就算没了这些,他们也不愁吃喝,又何必那么贪心呢。
“本官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是你自己不识抬举,圣旨给你看了,郑家那边的情况也跟你说了,结果你是油盐不进,到了这般田地,不是你自作自受吗?”
林安嗤笑一声。
“可是五千两就把我钱家从这里赶走,我们损失得何止五千两?”
钱明博依旧忿忿不平,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别人,现在却反过来,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但是现在看来,人家郑钦才是聪明人,属于是丢军保帅了,而他宁愿舍掉帅,都不愿意丢车,结果就是人财两空。
“破财免灾,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看不透,钱家毁在你手上不冤。”
林安每一句话都在刺激着钱明博的神经,如果不是碍于奈何不了林安,他真想把林安掐死,这小子太招恨了。
半个时辰后。
乌泱泱一群官兵气势汹汹的把钱家给围了起来,吓得高成这帮工人一跳,他们还以为官差是来抓自己的,结果没想到是冲着钱家来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纷纷猜测钱家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钱家不会是犯了什么大罪,要被抄家了吧?那我们的工钱跟谁要去?”
“看这阵势,钱家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我觉得那位大人可能跟钱家有仇。”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当心惹上祸事,今天我们能不能拿到工钱,全看那位大人的了。”
“不会是钱家老爷在府里把那位大人杀了吧?”
“休得胡说八道,大人乃朝廷命官,钱家有几个胆子敢杀朝廷命官,是想被诛灭九族吗?”
“……”
而就在官差围住钱家不久,两个身影急匆匆的从侧门进了钱府。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出去搬救兵的仁明和他那个在礼部当差的三哥。
此人名叫钱仁宇,礼部礼司郎官,官衔五品,比林安还要高一品。
单从官阶上,钱仁宇确实是要比林安大,但很多时候不能只看官阶,要具体情况具体看待。
林安可是皇甫汐月身边的大红人,岂是一个礼司的郎官能比的?更何况林安现在还手持圣旨,那更是压死人。
钱明博如果觉得把钱仁宇找来就可以免除此次祸事,那可真是想多了。
与此同时,议事厅内。
姜鸣正在向林安复命。
“大人,我已经命官差将钱家团团围住,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就可以把钱家一干人等都抓起来。”
闻听此言,钱明博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姜鸣速度这么快,而且居然真的调来了足以将他们钱家抄家灭门的官差。
钱家危在旦夕,钱明博后悔不已,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钱乃身外之物,何必为了点银子搭上一家上百口人的性命。
这就是人性,不到绝境不会觉得活着是最好的,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告诉兄弟们,文明抄家,不要随意打砸,尤其是瓷器字画,绝不允许擅自乱动,若是发现私藏者,罪同郑家。”
林安知道像钱家这样的大门大户,值钱的玩意一定不少,可能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都价值连城。
而这帮官差都是粗人,肯定不识宝贝,若是随手砸了摔了,那得多可惜。
既然是抄家,那么钱家所有的东西就都是朝廷的了,自然是不能随意毁坏。
“林大人,万万不可啊。”
钱明博蹭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此时的他终于不再装淡定。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赌林安不敢乱来,可惜他赌输了。
“林大人,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