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行?刚才你亲口对我说她们六人三百两银子皆可带走,既是如此,我带走四人给你们二百两银子,可有错?”
林安明知故问道。
“公子此言差矣,奴家是曾说过她们六人价值三百两,可这并不意味着四人表示二百两。”
司娘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公子不要的这两人加起来都不抵您要带走的一人,公子挑美玉去瑕疵,着实不妥。”
司娘显然是想把林安身上的银子都留下来,但她又不好明说,只得告诉林安这六人的价格不能均摊。
“好吧,那你说这四人要多少银子?”
林安看似一脸无奈,实则心里笑意更浓。
这鱼不但咬钩了,还是正口呢。
“二百八十两,她们每人价值七十两。”
司娘图穷匕见,林安说身上只有二百七十两银子,她就要价二百八十两,这显然不是巧合。
“二百八十两?可是我身上只有二百七十两,看来今天我只能带走三位了。”
林安似是自言自语道。
实际上他这么说就是想看看那司长会不会跳出来唱红脸。
司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个时候就轮到司长来做好人卖人情了。
果然,林安话音刚落,司长便哈哈一笑,“公子不必沮丧,二百七十两你今天可以带走她们四位,十两银子我们教坊司不要了,权当是交个朋友,如何?”
“哦,你们说话可当真作数?”
林安嘴角微扬,沐凌雪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林安身上五百两银子都不止,可他却说拿不出三百两,这要不是哭穷,就是在下套算计这些人。
而以她对林安的了解,这事当属后者。
“教坊司一言九鼎,更何况这么多客人在此,我们岂会出尔反尔,砸自己的招牌?”
司长言之凿凿的说道。
好!好!好!
林安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一个教坊司一言九鼎。”
林安嘴角一勾,“她们四个我不要了,我要这两人,这里是十两银子。”
???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司娘和司长更是愕然一愣,眼睛中尽是难以置信。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林安在算计给他们。
只是现在回过味来已经晚了,司长刚刚大义凛然的说教坊司一言九鼎,绝不反悔,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自己的脸?
“呵呵,公子好算计啊。”
司娘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之后,脸上当即露出了一丝冷笑。
整日捉鹰,却不想今天被鹰啄了眼睛,这让她恼怒不已,却又不能发泄出来。
林安毕竟是客,她岂能对客人大呼小叫,这事一旦传出去,她在教坊司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所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坑人者人恒坑之,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奉劝一句,做生意要实诚,莫要自作聪明,鱼目混珠。”
闻听此言,司娘娇躯一颤。
原来林安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只不过没有拆穿她罢了。
“她们二人的身契何在?”
林安笑眯眯的看着司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然而,他翻手之间就把人玩得团团转,甚至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自己掉进了他的圈套之中。
“公子,这是二人的身契,另外这十两银票还请收回去,此事是我们教坊司有错在先,实属咎由自取。”
司长将银票和身契一同交到林安手中,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林安想过教坊司会耍赖,坚决不吃这个哑巴亏,也想过教坊司以势压人,逼迫他把占到手的便宜吐出来。
唯独就是没想过对方分文不取,还放低姿态道歉,承认自己暗中搞小动作。
这还真是林安高看了一眼。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估摸着这事没那么简单,他在等对方的下文。
“在下朱思,是这教坊司的司长之一,公子实乃聪慧之人,善谋心计,所以在下有一事想请公子指点一二,不知可否应允?”
果然不出林安所料,对方是有事相求,若非如此,恐怕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这就是赤果果的现实。
人一旦有价值,别人对你的态度就会变得不一样。
林安素来积德行善,助人为乐,而且看在那十两银子的份上,他倒不介意听听对方有何事需要指点迷津。
“说说看。”
林安挑了挑眉头。
“此地人多嘴杂,还请公子随我来。”
说完,朱思起身离了柜台,对那司娘耳语几句之后,便带着林安穿过几个廊房,来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
若是在这里杀人灭口,无疑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林安不怕,有沐凌雪在身旁,这点安全感还是有的。
一开始他还想不通,沐凌雪这么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何德何能担得起禁卫统领。
直到看完沐凌雪的战绩,他才知道这女人有多厉害。
这么说吧,十个八个成年男子不是她的对手,这女人还真不是漂亮的花瓶,她是有真功夫在身,而且极擅暗器,须叟之间便可要人性命。
有这么一尊女魔头在身边,他怕个锤子。
“说吧,究竟何事?”
来到房间之后,朱思给林安倒了一杯茶,林安看了一眼没有喝,而是直接问道。
作为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他什么雕虫小技没在电视剧中看到过。
不喝陌生人的水是常识,尤其是在发生不愉快之后,更是要多留个心眼。
在进了这个房间之后,他甚至在偷偷闭气,生怕这里面有迷香之类的东西。
“公子且听我慢慢讲来。”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我父亲被一个人给骗了。”
林安眉头微微一掀,没有说话。
“那人和我父亲是朋友,两人在一个酒馆里认识的,但现在想想,他们能认识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那人与我父亲说他是做人参生意的,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他说人参在南方极其受欢迎,富商豪绅都喜欢买人参滋养身体,有好参甚至能卖数千两银子。”
“当时他一高兴还送了我父亲一株人参,我父亲哪里舍得自己享受,便叫我拿去典卖,就那一株人参,竟然值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里,林安就知道朱思的父亲为何会上当受骗了。
无非是一个字,贪。
而骗子就是抓住这一人性弱点来做局,常常是屡试不爽。
当然了。
风险也是有的,那一株价值五十两的人参就是鱼饵,倘若鱼饵被吃了,鱼还没钓上来,就亏大了。
而能舍得五十两银子做局的人,明显不是一般的骗子。
“一来二去,那人便与我父亲熟络了,对方只要来王都卖参都会找我父亲喝酒。”
“有一天那人突然跟我父亲说生意上出了点麻烦,急用银子周转,偏偏收来的人参一时无法脱手,希望我父亲能借他五百两银子应急。”
“刚开始我父亲并不愿意,借故推脱,后来那人拿出一株成色极好,个头甚大的人参,说这是参王,极其昂贵,是他多年的珍藏。”
“他说可以将参王暂时压在我父亲这里,以七天为限。”
“若七天之后,他没能回来,我们便可将参王卖与别人。”
“但在此之前,我们绝不能打参王的主意,而且要妥善保管,若是损坏了,即便彼此有交情,也要双倍赔偿。”
“另外,他还承诺我父亲,回来之后愿以一千两银子作为感谢。”
“为了让父亲心安,他当场立下字据,并且让我父亲经常去的那个茶馆老板作为见证人。”
“我父亲生怕对方诓骗于他,又拿着参王前去询价。”
“对方说这确实是品相极佳的参王,若是卖的话,大概能值一千多两银子。”
林安听得津津有味。
从朱思的描述来看,那骗子深谙人性的贪婪,做局相当有针对性。
因为这个局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非一朝一夕能成,而且开口就借五百两,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一定暗中调查过朱思的父亲,他绝对不会向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借五百两银子。
这绝对是团伙诈骗,一个人搞不来。
“昨日我又悄悄的将那株参王拿到参店问价,结果对方说我这参王是假的,我这才意识到我父亲被骗了。”
“但是我不甘心,敢问公子如何能将那五百两银子拿回来?”
林安还没说话,一旁的沐凌雪就忍不住说道,“痴人说梦,那人显然是老道的骗子,他在你这骗了五百两想必早已出了王都,现在如何寻他?”
“说到底还是你们贪得无厌,自认为稳赚不赔,却不料早已中了人家的算计。”
沐凌雪对朱思没什么好感,刚才这人还想坑他们呢,要不是林安聪明,将计就计反摆一道,现在该哭的就是他们了。
“姑娘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
朱思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沐凌雪说话难听,却也是事实。
人家骗了他们五百两,恐怕早已远遁千里,人都找不到,如何将银子寻回。
“倒也不是一定拿不回来了。”
林安话音刚落,朱思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公子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