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长点点头,冰冷的脸上仍旧没有半分笑意,伸手从地上将长剑拔出甩了甩泥土,并起双指在剑脊上轻轻一抹,淡声道:“好。”
松柏摇曳,簌簌的针塔如雨般落下。
剑意勃发!
“莫师弟,这么有兴致啊?”
低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莫云长转过头,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清癯男子从石阶上背负着双手悠悠的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道身影,眼神阴森森的看向燕寻,捂着血淋淋左臂,不是那廖狂又是何人?!
莫云长神色不动,淡淡的瞥了那廖狂一眼,对着那清癯男子略略拱了拱手:“谭师兄。”
那清癯男子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轻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在半路上碰到了廖师弟,听说你要罚他去寒崖思过?”
“是。”莫云长寒着脸看着那目光躲闪的廖狂,缓缓说道:“你且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便知道我罚他去寒崖不过是略施小惩。”
“哦?”
谭师兄侧过头,额前一缕长发轻轻晃了晃:“听到莫师弟的话了么?且说一说你都做了什么,不要有所顾忌,若是被冤枉了,自有师兄我与你撑腰。”
看着莫云长那张万古不化的冰块脸,谭师兄轻轻眯了眯眼睛,在冤枉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廖狂脸色一喜,又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的莫云长,咬了咬牙,捂着剑疮声泪俱下的道:“愚弟奉命守山,兢兢业业,未敢怠慢半分!这恶徒佩剑上山,欲解剑石而不解剑,我于是上前勒令他留下佩剑,谁知这恶徒猖狂至极,一言不合便拔剑伤人!愚弟拼命将其拦下,勒令外门师弟去找莫师兄!谁知莫师兄到了此地,却为这恶徒所蒙蔽,不由分说的便惩罚愚弟去寒崖思过七天!愚弟虽护山不力,但对这真武山上下却是一片赤诚之心,绝无敢欺瞒半分!还请谭师兄明鉴,为愚弟我做主啊!”
那谭师兄点了点头,对着莫云长虚伪的笑了笑:“莫师弟,你可听到廖师弟的话了?”
莫云长深知其秉性,自是不信廖狂这一番鬼话,于是冷冷的哼道:“一面之词,满口胡言!”
“师兄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那棵树后面看看!愚弟断掉的剑刃便插在那泥土中!倘若这恶徒手中的剑没有剑锋,又如何斩的断愚弟的佩剑?!”廖狂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柏树,大声地叫着冤屈。
莫云长闻言缓缓走到树后,在泥土中抽出半截寒光凛凛的剑刃,一时无言,紧皱着眉头的看了燕寻一眼。
要他相信廖狂的话,以这廖狂素来的秉性,他自然是不信的!可眼下事实就在手中!廖狂的剑被斩断了,若无剑刃,断然无法做到如此平整的断口!
“夏虫,不语冰。”
燕寻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说道:“你们怎么不问问他剩下的半截剑去了哪里?”
廖狂脸色一慌,连忙指着燕寻咬着牙叫道:“你这恶徒!着实狡诈!你那柄剑必然大有玄机!如今真相大白,还以为我真武山的师兄会为你所蒙蔽么?!”
谭师兄笑着看向燕寻,嘴角勾起的弧度中却隐藏着淡淡的阴冷:“为兄来的时候,莫长老倒是嘱咐了为兄一句,让为兄见到你后让你赶紧过去找他,应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如今真相大白,莫师弟还是快些去吧,这里就交给为兄了。”
莫云长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断刃,寒着脸色点了点头,丹凤眼轻轻扫过燕寻道:“此人乃是夫子门生,还是交由长老们处置为好,只可擒获,断不可伤其性命。”
说罢,看向燕寻欲言又止,最终抿了抿嘴角,将那截断刃收回袖袍中,愁眉紧锁的转身离去。
“伤我真武山弟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谭师兄冷笑着看向燕寻,侧了侧头,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道:“莫师弟走的时候说的什么?”
廖狂连忙回道:“此人是夫子门生,只可擒获,不可伤其性命。回谭师兄,就是这几句。”
“那便挑断手脚筋略施小惩吧。”谭师兄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说道:“我方才好像记错了,莫长老应当是没有让莫师弟过去找他的,不过莫师弟走了这么远,应当是追不上他了……”
“师兄英明!”廖狂捂着血淋淋的手臂,微微躬身。
“我整日都在房间内修炼,你可知道?”
“师弟知道!”
“那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莫师兄知晓堂兄被杀,一时间狂性大发!不但挑断夫子门生手脚筋,还将其舌头搅烂!弟子实力卑微,拦不住莫师兄,自愿请罪!”
“嗯,还是你想的周全,搅烂舌头……嗯,不错。”谭师兄看向燕寻,浑身真气涌动,手中的长剑缓缓发出了铮鸣之声:“待我登上瑶光之位,你便跟在我身后吧。”
“多谢师兄!”廖狂闻得此话不由得喜上眉梢!
“你们这些败类,还真的够恶心人的。”燕寻皱起了眉头,手中郁离剑出鞘,头顶滚滚血气狼烟浮起,直冲一尺八寸之高!
还是后山好啊,没有勾心斗角,师兄们都挺喜欢他这个小师弟的。如今到了这真武山,方知这江湖果然污浊不堪,与之相比后山简直是净地乐土一般的存在!
“呵,一个气血后期,如今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谭师兄勾了勾嘴角,清癯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丝丝狠辣之色,手中的长剑如电光般向燕寻斩去!
真武山!
太乙行云剑!
剑光如电,真气滚滚如浪!燕寻手中的郁离剑骤然握紧,如青霜般的剑光伴随着宵练剑意骤然出手!
蚍蜉?
又如何?!
蚍蜉亦可撼树!
弈剑术毫无顾忌的出手!剑剑直击那谭师兄的剑法凝涩之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短短三息便已经交手了不止十次!犹若电光火石一般,令人目不暇接!
太乙行云剑在盖老的珍藏中亦有一卷,燕寻对于这套剑法也颇为稔熟,虽不曾用于对敌,但以弈剑术破之却如同演练了成百上千遍一般,信手拈来!
“怎么可能?!”那谭师兄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逝,手中的剑法再变,一套绵云剑法夹杂着太乙行云剑的空隙接连不断地用出,顿时逼得燕寻左支右绌!
谭师兄的剑锋陡然一转,在燕寻的左肩上带起一片血花!看到燕寻浑身鲜血淋漓,狼狈招架的样子,不由得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在我的剑下像条狗一样狼狈奔窜!这一剑刺你左肩!”
“噗!”
血花喷涌!
燕寻踉跄后退,郁离剑重重的插在身前,跪倒在地!青衣破破烂烂的洇透了鲜血,红惨惨的有些吓人!
“你还以为我真会刺你左肩啊?!蠢货!”谭师兄手中的剑在空中轻轻挽了个剑花,虚伪的笑容落在燕寻眼中,无比刺眼:“算一算莫师弟应当快回来了,你还真是难缠!”
“咳……”
燕寻轻咳了一声,低声笑道:“难缠?你也不过是依仗……真气而已!同境之下,我屠你!如屠狗!”
谭师兄眼中隐有怒色一闪而逝,不屑的笑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带着呼嚎的剑风向燕寻斩去!
“铛!”
随着一声金铁交鸣声响彻林荫,半截剑刃飞起,斩开燕寻头上的发冠,笃然射入柏树的树干中!
“呵……”
燕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左腿上还流着殷殷的鲜血,长发披散中咧开了嘴,狭长的双眸睁开,杀意凛然的望向手持半截剑刃犹自发呆的谭师兄!
“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