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淙淙……”
窗外飘来雨后清新的软泥气息,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在屋顶,发出细细嘘嘘的声响。结成串的雨水顺着屋檐淙淙流下,击打在青石板上、窗沿上,跌碎成大片大片的水花。
昨夜的暴雨下了整宿,雨势到了今早才渐渐歇停。
“啪!啪!……”水花成片的溅到窗棂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燕寻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出神的望着那片被润透的窗纸,体会着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宁静。体内的热流还在不断地在涌动,成千上万股的在经脉中肆意窜行,显然已经不需要燕寻刻意的控制,就能独立的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桩法大循环。
“果然,自己是被虐上瘾了么?”他喃喃的捂住额头,双目茫然,一头墨玉般的长发散乱的铺在床上,显然是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挣扎……
天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受虐成瘾的受虐狂的话,燕寻觉得那肯定就是自己了。上一次的剥皮抽筋他都已经觉得自己要被玩坏了,这一次自己竟然还不吸取教训,满脑子只想着造化造化造化……差一点没让这黑色小塔把自己敲碎火化了!
先是浑身骨头被一块块的敲成碎渣,再一点点的重塑,紧接着体内又莫名其妙的燃烧起诡异的黑火,不断地熬炼他的五脏血肉!最过分的是,每每他将要昏阙之际,那诡异的小塔都升起一段诡异的黑光重新将他唤醒!
简直……欺人太甚!
燕寻木然的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任由体内的胎息之气一圈又一圈的奔流涌动。窗外的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嗯,看样子今天是练不了剑了,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
稷下学宫,瘦江湖
万川聚流成江,水波碧漾为湖,江湖浩大遍布山南海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眼前的这片江湖却显得不伦不类,说它是江,却无前路奔流而下,困于这不足千顷之洼,说它是湖,却又不止湍势,终日浪涌激流。
夫子说,江湖就是这样。
终其一生望不见前路,但还是有无数人不断驱使着自己浑浑噩噩的向前。直到有一天,终于碰到了一块礁石,又或者是一根烂木头,这才撞碎成一片又一片的浪花,重新落到这滩浑水之中,继续随波逐流。
所以,这里叫做瘦江湖。
后山有八奇,世人皆知,在这瘦江湖旁有一个抱琴的傻子,每日风雨无阻的到这瘦江湖旁看江湖。有时听得浪花急湍听的高兴,便放浪形骸的叫一声好,只听,不弹。
“啪!啪!啪!……咚……”一片石子飞射而出,在湖面又或是江面上溅跃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最后撞到了一片浪花,咚的一声沉到了水里。
抱琴的凤眸少年眉头一皱,转过头看去,却冷不防的嘴角一翘,喜上眉梢:“不器!”
白衣书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静立在雨中:“长琴师兄,好久不见了。”
“嘁!”凤眸少年起身拍了拍凌乱的衣衫,抱着琴盒撇了撇嘴:“你还是那一副呆样子,装的比谁都温顺善良,谁不知道你君小八最是脸厚心黑!”
君涯笑了笑,迈着方正的步子迎上前,接过凤眸少年手中的琴盒:“长琴师兄,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看这偌大的江湖中谁不称赞一句我君子如玉,何来的脸厚心黑?”
“放屁!”
长琴师兄瞪了瞪双眼,叉着腰大声嚷道:“你刚入门的时候就忽悠我和姚小七偷夫子的锦芦鸡吃!之后还把鸡骨头藏到薛老五房间里,栽赃嫁祸给薛老五!就因为五师兄跟你切磋的时候没让着你,让你摔了个狗啃泥!”
“我那是……”
“年纪小是吧!”长琴师兄没好气的抱起双臂,轻哼道:“那你这次临走之前还暗示姚小七给严老大送鸡屁股呢!害的姚小七被夫子发现,罚抄了一百遍青囊经!就因为你假装生病不想跟夫子出去游学的时候,他揭穿了你!”
“……”
君涯张了张嘴,想了半天竟无言以对,最终长叹一声:“知我者,伯赏长琴也!”
“那当然!”长琴师兄勾了勾嘴角,整理好衣服,从君涯怀中拿过琴盒,得意的迈了几步:“你六师兄最是七窍玲珑心,别看他们管我叫傻子、痴儿,我这才真叫大智若愚呢!”
君涯快走几步连忙跟上长琴师兄身侧,忍笑问道:“那长琴师兄可曾开始弹琴了?”
“这个……”
伯赏长琴凤眸圆睁,含混的支吾了几句,拂袖恼怒道:“那帮人懂个屁!不是我不弹,这伏羲赦天疏注实在是太过惊人,非心窍玲珑不能通悟……况且夫子有言,未入阳神大圆满不得碰这希声琴,不然会反受其噬!”
“那,师兄何时可入阳神大圆满?”君涯含笑。
“我……”
“阳神初境?”再笑。
“……”
“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六师兄,都半步龙虎大圆满了。”君涯笑衿衿的看着伯赏长琴,句句直戳命门软肋!
伯赏长琴后背寒毛乍立,额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凤眸圆睁的指着君涯,嘴唇都在轻轻地颤抖着,巍巍地道:“你……你这个恶鬼!”
“长琴师兄,在坐下来聊一会儿啊。”
“聊个屁!练功去了!”
看着长琴师兄抱着琴盒气冲冲的消失在烟雨中,君涯负手含笑,浑身真气勃然一震,瞬间将身上的雨水蒸腾一空!
真好,又劝回了一个迷途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