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检结果没有问题,匹配也没有排斥反应,她可以救简诗。
就算生病的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捐赠骨髓,更何况对方是她亲妹妹。
奈何在她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前,傅盛年就已经断定她冷血无情不会救简诗,他为了简诗不惜跪地求她,那卑微的样子让她痛心疾首。
她从来没有见过傅盛年为了谁露出那么卑微的样子。
小学、中学到高中,她都和傅盛年读同一所学校,他们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一点都不为过,傅盛年为了护着她,会跟别的男生打架,还会为了帮她补习功课,陪她一起熬夜。
她以为,自己陪伴他这么多年,终究会得到他的爱,可她错了。
感情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她没有简诗会撒娇,没有简诗会讨傅盛年欢心,傅盛年虽然同时爱护她们两个,但给简诗的呵护更多更暖。
他应该很爱简诗。
想到这里,简瑶心口泛起疼痛,眼角不知不觉湿润。
她一直难以接受傅盛年认为她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见死不救,那时她正在气头上,因为气昏了头,所以她利用那个机会,要求傅盛年娶她。
她要傅太太的位置。
尽管傅盛年只给了她两年的时间,她还是毅然决然嫁了,她天真地以为两年足够让傅盛年爱上她,现实却残酷得像一把锋利的尖刃,把她切割得体无完肤。
她败了,败得特别狼狈。
“你还有脸来这里?”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嘲讽。
简瑶回了神,擦了擦眼泪,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孟美竹,脸色顿时冷下去。
这个女人是她继母,刚四十岁,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穿着非常时髦优雅,嫁给简铭疏那年,孟美竹也才二十岁,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
那时,母亲刚刚去世,身为简家佣人的孟美竹却已经怀有身孕。
孩子是简铭疏的。
“掉那几滴猫尿装样子,大可不必。”孟美竹冷漠地说完,用力推开她走进病房。
她稳住身形,跟了进去。
看到她,简诗黯淡的双眼明显亮了一下,很亲昵地叫了一声姐姐。
她笑起来,走上前握住了简诗的手,“听说你想我了。”
简诗乖巧地点头,“三个月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面对这样单纯善良的简诗,简瑶的内心无时无刻不是崩溃着的。
情敌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在妹妹患病的时候,她夺妹妹所爱,利用这个机会得到傅太太的位置,她以为简诗会恨她。
她想过无数次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场面,可都没有发生,简诗还是一样依赖她,这才是她最痛心的地方。
她觉得愧对简诗,每次面对简诗,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坏人。
“我正好休假了,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她红着眼眶,笑着说。
简诗的笑容很灿烂:“太好了,我希望你以后每天都来看我,直到我出院,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一旁的孟美竹翻了个白眼,恨恨地瞪着简瑶。
当着简诗的面,她不好发作,可只要看到简瑶,她就会想起简诗因为傅盛年娶了简瑶整天魂不守舍行尸走肉般的样子。
她强忍住对简瑶的恨意,耐心哄睡了简诗后,冷冷地对简瑶说:“傅盛年一会要来看诗诗,不想太尴尬的话,你还是走吧。”
简瑶沉默地起身,最后看了熟睡的简诗一眼,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拉开病房的门,身后又响起孟美竹的声音,“你以后不要再来看诗诗了,把她伤得这么深,你不配来看她。”
简瑶没有说话,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她已经习惯了。
轻轻关好病房的门,她无力地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深深埋着头,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顾湘在车上等了简瑶很久,她有点不放心,便跑到住院部找人,看到简瑶埋头坐在走廊的椅子里,像丢了魂一般,她刚想靠近,突然发现傅盛年从电梯里出来,男人看见简瑶愣怔了一瞬,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简瑶从小就喜欢追在傅盛年身后,她听得出傅盛年的脚步声,此时此刻,听到熟悉的,正向她一步步走近的声音,她吸了吸鼻子,快速抹了一把眼泪。
“来看诗诗啊。”她抬起头,换上一张笑脸看着傅盛年。
她的双眼哭得通红,眼角还有泪痕,脸上的妆已经花了,模样有些狼狈。
傅盛年淡漠的‘嗯’了一声,说道:“你看过诗诗了?”
“看过了。”
或许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了,傅盛年居然破天荒地安慰了她一句,“不用担心,诗诗很快就能进行骨髓移植,她会好起来。”
“我知道。”
傅盛年没有再说话,转身推开病房的门,她忍不住开口:“请你好好照顾诗诗。”
既然她得不到,那就还给简诗吧。
男人动作僵了一下,头都不回地说:“我会照顾好她,不用你提醒。”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怒意,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用力。
她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傅盛年终于可以摆脱她回到简诗的身边,这一天应该是傅盛年梦寐以求的,为什么还对她发火。
他对她就这么不耐烦?
就这么恨她吗?
傅盛年已经走进病房,简瑶还坐在椅子里呆呆地看着病房门的方向。
这一幕把顾湘心疼坏了,连忙跑过去拽着她离开住院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到医院看简诗,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她从不进病房,只是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简诗一眼。
有时傅盛年会带简诗去楼下散步,她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傅盛年对她有多冷淡有多不耐烦,就对简诗有多温柔细心,这巨大的反差她都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一个月后,简诗进行了骨髓移植,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和并发症,恢复良好。
简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段时间里,傅盛年多数时间在医院,他似乎忘记要跟她去一趟民政局,把离婚的手续办一下。
她早就看够了他对简诗的百般呵护,她想结束这一切,重新开始。
这天,她主动拨通了傅盛年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对方终于接听了。
“有事?”声音淡淡的,凉凉的。
“什么时候去把离婚的手续办了?”
男人沉默良久,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我还没有签字。”
“?”
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