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阿萱的脑海中,忽然就响起了一道剧烈的声响。
她看到逐风的嘴巴在开开合合地说着什么,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四周很是嘈杂,有突厥人的惨叫声,有大棠将士乘胜追击的呼喝声。
可,阿萱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阿萱!”
逐风用力推了阿萱一把,“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阿萱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逐风,眉心慢慢拧成了一个结。
“你,你再说一遍。”
逐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官道断了,爷只能带着队伍从断崖山上走,可谁知突厥人占下曲城后便开始设置陷阱,天降巨石,四千人都被砸死了,无一生还!”
“不可能!”
阿萱扯下手中的布条,收起长剑便往回走。
逐风却是递来一封密函,函上有我军探子的印章。
阿萱接过来一看,却随手扔到一边,“假的。”
“阿萱!”
逐风一把拉住了她,神色焦急,“你明知道这密函不可能是假的!”
“那又怎样!”阿萱一声厉喝,双眸直直地瞪着逐风,“他是粱煜!他不会死!”
阿萱的话,也让逐风一愣。
是啊,那可是粱煜啊!
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可,密函上写得清清楚楚,昨日,粱煜就在断崖山上遭遇了伏击,无一生还……
阿萱却再不理会逐风,大步往城内而去。
边城守将谢云一身鲜血站在城门处,见到阿萱,便是拱手道,“今日多亏了萱副将及时赶到,只可惜王爷……”
“住口!”阿萱一声厉喝,一双眸子更是染着嗜血的戾气,“他不会死!”
谢云一手捂着胸口的伤,眉头紧蹙,“末将也不敢相信,可突厥二皇子哥舒瀚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王爷应该,也是没有料到。”
哥舒瀚……
上一世,哥舒瀚早早就死了,所以突厥根本没有攻下大棠的一座城池,更没有在断崖山设下什么埋伏!
可,这一世哥舒瀚还活着,突厥连下我大棠两座城池!
那么,断崖山设下陷阱,粱煜遇险又有何奇怪?
阿萱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猛然一跳,随后厉声一喝,“马!”
一旁很快有侍卫牵来了骏马。
逐风忙是拦住了她,“你要做什么?你受伤了!”
她一人闯入突厥的大阵,虽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砍下了敌将首级,可又怎么可能没受伤呢?
她是人,不是神!
但眼下,阿萱却根本顾不上!
只匆匆冲着逐风道,“你留下等待援军。”
说罢,便是策马狂奔而去。
她坚信,粱煜不会死的。
他可能中了埋伏,但他肯定不会死。
兴许,他只是被石头压住而已。
他可能,在等着她去救他!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几乎是本能地奔向他,什么都没想。
从边城到断崖山,阿萱策马狂奔,用了一天一夜,不停不歇。
等她站在那一堆尸体前时,她却愣住了。
放眼望去,断崖山下已是被血色浸染,就连那些巨大的石头,好似都被染成了红色。
到处都是残肢,血肉模糊。
一阵山风拂过,浓烈的血腥气熏得人连连作呕。
她从未想过,这里的情况会是如此惨烈。
那……
粱煜呢?
粱煜是不是也在里面!
她再也忍不住,拔腿就往里面跑,“爷!”
她大声呼喝着,四下张望。
可尸体上的衣衫也全都是血色,乍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她只能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找过去,有些被砸得面目全非,她便去找四肢上的印记。
粱煜的手心,有很多茧子。
粱煜的小腿被蛇咬过,留下两个圆圆的疤。
如若胸前有巨大爪痕的,那也必定是粱煜!
她就这么一具一具地找过去,偌大的山谷里,唯有她一个活人。
“爷!你在哪儿啊!你应我一声啊!”
她一边喊,一边找,像极了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期望能在这死寂的山谷里听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
可怎么办啊?
她找不到他!
“粱煜!你出来!”
莫名的,声音竟是染上了几分哭腔。
她不想哭的,她只是……找不到他了!
但她并不放弃,她还是一具一具的尸体找过去。
一边找,一边喊,“粱煜!粱……”
声音,戛然而止。
阿萱愣愣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还以为自己是见了鬼。
那是……粱煜?
可他为什么半点伤都没有?
他那么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完好得……像一个魂魄。
她看到了粱煜的魂魄,那岂不是说明,粱煜已经死了?
粱煜,死了?
莫名的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劈下,阿萱整个人都好似脱了力一般,脚下虚浮,便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却是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身后的乱世摔去。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被搂进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里。
月麟香的味道,一丝一丝地悄然钻入鼻腔。
也终于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清醒过来。
“粱,煜?”
“何时,起了这样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本王姓名!”
声音,深沉而沙哑,甚至染着点点的颤抖。
粱煜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阿萱。
看着她如疯魔了一般,一个人在乱尸堆中寻找着,看着她那蓬头垢面,满身污秽,却什么都顾不得的模样。
看着她分明无能为力,却又执拗着不放弃的样子。
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
她,爱他!
于是乎,心底的某种情绪便再也抑制不住,肆意生长。
他疯了一般地奔向她,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竟敢直呼他的姓名,简直无礼!
可,真好听!
她在这山谷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是他此生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他的怀抱,太紧了,紧得令人呼吸急促,连心跳都乱了方寸。
听着他那熟悉的声音,阿萱才彻底反应过来,粱煜没死!
“你,你怎么没死?”
她推拒着他的怀抱,语气甚是慌乱。
“他们说你中了埋伏,说你死了,我不信,我知道你没死,我……”
“阿萱舍不得本王死,本王又岂敢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