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茫然，面面相觑。
谢宰相居然有意阻止叶云起继任燕王？
可是，诸侯之国，自成体统。
先燕王如今只剩寿王叶云起一个继承人。
燕国上下，不认叶云起又能认谁呢？
若是大周朝廷有意阻拦燕王继位一事，一着不慎便能使得燕国大乱。
毕竟此时北蛮叩关，大半压力都被燕国分去了。
若燕国自乱，北蛮直驱而下，不仅士气大增，更是能掠燕地之积蓄增强北蛮自身。
到那时，又是生灵涂炭之时！
所以，决不能使燕国自乱。
有人连忙站出来劝道：“彼时世子任存，故封寿王以彰朝廷恩赐，如今燕王已无他嗣，当以寿王继燕王，使燕国社稷香火不绝，以示存亡续断之道。”
但，身居高位，纵然指鹿为马，亦有人来附和。
有人站出来说道说道：“燕国社稷香火不绝，寿王之香火又如何？燕王之继，朝廷亦可令择他人！”
“不可！”
这下群臣皆为此狂妄之言而惊，纷纷出声反驳。
谢宰相冷眼旁观些许，心中微叹：执政之后，方明先帝削藩之必要，如今朝廷竟不敢插手诸侯国之事。
只不过，如今自然是时机不到，燕国若乱，大周并无余力接受燕地，只会让北蛮大占便宜。
谢宰相不过是试探了一句，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后，便呵呵一笑，说道：“本相的意思是，这等法理之事，我等应当替燕国着想，替燕王解决，礼部，你们速速拿个章程出来。燕地不易啊，我等做事，当求个尽善尽美，以示朝廷恩典。”
谢宰相定性了问题之后，群臣松了口气，纷纷出言划策。
礼部侍郎建议道：“朝廷可以改封嘛！改封寿王为燕王，便没有问题了。”
方才那个无脑粉，此时换了个方向继续大胆发言：“何须改封？改封又何谈是继？亦是亡社稷香火也！使一肩挑两王便是，待到有了子嗣，再择一子继寿王，择一子继燕王，如此可谓朝廷恩典！”
先前，谢太后并没看懂自家兄长的意思，任由事情吵闹，此时见谢宰相使来眼色，索然无味的说道：“一肩挑两王，也可。”
在谢太后看来，燕王是人家祖传的东西，如今继位燕王，便是天经地义之事。
至于寿王，一个虚王，一县之地的赋税罢了。
朝廷什么时候小气到要计较这个了？
朝廷还没到小气的地步，但王家已经到了。
随着大行山战事越来越焦灼。
王家内部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
毕竟家大业大，人心难免不齐。
先前王家之错，并不会连累整个王家。
就算事情败露，最多也就罢免几个。
可王家一味对抗，将本来是被罢免的事情，硬生生的弄到要杀头的罪过。
若是没能瞒下去，怕是九族都能株连了。
但，其它人呢？
那些本来就没罪的人呢？
随着对抗，一批批王家的人纷纷被各种理由罢官。
这些人的怨气，已经大到家族家规无法压制的地步了。
王庭之，浑然没有当年身为王天官的风度。
如今的他，苍然白发，面容枯槁，坐在王家的正厅之中。
在正厅之中，两派人马吵嚷不休。
王庭之坐在正位上不说话，仿佛在走神一般。
但，他不说话，并不能解决事情。
这个家内部的不满和怨气，亦或者是愤懑和对抗的勇气，最后都落在王庭之的身上。
“家主！如今必须及时止损了！”求和党说道，“本来不过二县之乱，纵然问罪二县，又有何惧？只可惜某些人贪图官位，以至家族荣辱于不顾！我等当上表朝廷，彻查王家败类，以安谢氏之心，平大行之乱。”
“低头俯首？”反对党不满的说道，“就算你想要给谢氏当狗，也要看看谢氏收不收吧？”
“贪生怕死！不顾家族荣辱！”
“卖家求荣！你才有辱门楣！”
“你……”
“你……”
双方人都说服不了彼此，吵吵嚷嚷的声音，到最后都看向王庭之。
直到双方安静下来，王庭之才恍若回过神来说道：“哎，昔日王谢，扬名天下，王犹在谢前。”
“后来，先帝登基，先帝之人，亦有雄才，不欲使世家。”
“一连争斗数年，而后先帝使六部长官，皆无王谢之姓！”
“然，先帝久未有子，生长子平，我王家精心布局，成长子之师，尽填长子之府。”
“如若长子即位，我王家将再迎盛势。”
“然而，这让先帝大怒，联谢家而压王家。”
“竟让谢家捡了个大便宜。”
“呵呵呵，真是，命运弄人啊……”
王庭之的话，让王氏子弟皆升起一丝不满的愤慨。
对先帝，也对谢家。
先前的求和党，也哑口无言。
反对党正欲开口。又听家主王庭之说道。
“然而，天有天道，国有国法。”
“老夫久居京都，竟不知，这一点挫败感，竟激起家中如此大的戾气。”
“呵呵，好浓的戾气啊。”
“竟敢支持造反啊……”
“蠢！”
王庭之怒极反笑，“如今下不来台了，想到我这个家主了？”
反对党顿时为之一窒，纷纷垂下头去。
王庭之又看向求和党：“你们呢？想要我卖个老脸，去找谢清谋那个老东西求情？”
求和党也不敢说话。
“太原王氏，几近到了尽头！”
众人齐齐惊道：“家主，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天下聪明人何其多也？尔等犯下滔天之错，如今不过是北蛮救了尔等一条狗命！将来天下平定之时，无论是谁执掌中枢，定然会追究王氏！”
王庭之居家的这段时间，难得的有了几天清闲，虽然老眼越发浑浊，但看的越发明白了。
众人忍不住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呵……”王庭之悠悠的看向北方。
之前，叶云起传来信件。
让他约束好反贼，莫要与燕国结仇。
当然，现在大行山的反贼，应对朝廷的围剿都吃力。
又谈何去骚扰燕国呢？
所以，王庭之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如今，也算有一份人情了吧？
加上，王婉瑜，亦是王家之人啊。
谢氏凭后宫而上，难道他王家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