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儿胡说什么!还不快去找御医!我守着娘娘!”仙童抹了眼泪大声催促,双手停滞在空中,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好……好!”何劲生狠狠点头,却在转身顺间被青鸢唤住。
“慢着……劲生,你过来!”青鸢狠咬皓齿,强忍剧痛起身,双手紧紧捂着小腹,眸光狠盯向何劲生。
“娘娘,不能再拖了!否则您……”看着汩汩涌出的鲜血,仙童涕泪横流。
“过来!”青鸢狠戾开口,眸色陡寒。何劲生两难之间终是顿足走至榻边。
“本宫问你,你为何怀疑是刺客将本宫推倒……为何要说这是阴谋?”青鸢忍受着小腹传来的一波一波剧痛,樱唇干裂开启,厉声质疑。
“回娘娘,劲生今日到宫外采买,突然看到多年前曾潜入皇宫的凶徒虎大,劲生一时好奇,所以跟上去看看,不想正听到他们暗谋闯入皇宫,说宫里有接线的人,能帮他们拦下御林军,地点就是鹿寿宫,目的是假意刺杀皇上。不仅如此,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接线的人让他们推倒鹿寿宫的妃子!”何劲生拼命回忆当时听到的一字一句。
“接线的人?假意刺杀?还有什么?”青鸢眉目纠结,脸色愈渐苍白,身下的血已然染透白褥,只一眼便让人觉得怵目惊心。
“还有……娘娘!奴才给你叫御医吧!再耽搁下去……”何劲生的眼泪在眶里打转,看着自己心底的女人受苦,他怎能无动于衷。
“本宫问你!”冰蛰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她的身子她最清楚,那种坠落感已然昭示着事无转机,她的孩子,她可以用命保护的孩子,没了!
“还有……还有他们说不可以伤害鹿寿宫的宫女!一个都不许伤害!”何劲生终是落泪。
“呃……”倏的,青鸢只觉小腹突然轻了许多,一团殷红带血的东西自她身体里滑落。心,在顺间似万蚁啃噬,那种痛,仿佛是将她抵在深水里,几欲窒息。泪,顷刻间如洪水决堤,冲刷着她心底所有的疼惜和怜爱,她的孩子,终无缘与她相见。
“娘娘!”看着榻上血淋淋的肉团,仙童扑通跪在地上,恸哭失声。
“娘娘!劲生这就去唤御医!”何劲生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正欲转身跑出鹿寿宫,却再次被青鸢叫了下来。
“谁都不许去!仙童,把宫门关紧,自里面插好!”青鸢字字冰冷,这一刻,心痛更胜身痛万倍。尽管仙童心疼自家主子,可在看到青鸢眼中的冰寒眸光时,亦不敢再提寻御医之事。
待仙童自正厅回到内室,青鸢阴冷的眸子再次看向何劲生。
“你确定刚刚所言句句属实?他们当真说只推倒妃子,莫伤宫女?”
“千真万确,劲生怎敢欺瞒娘娘!”何劲生坚定点头,哽咽回应。
“宫女?”青鸢抬眸看向仙童。
“娘娘……您不是怀疑仙童吧?仙童对您忠心耿耿啊!”从未见自家主子目光如此骇人,仙童的声音越发颤抖,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敬畏。
“除了你,宫里还有一个宫女,不是吗?”青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仙童闻声微震,突然瞠目结舌……
“娘娘是怀疑凤倾歌?”仙童虽然讨厌凤倾歌,可若说此事是凤倾歌指使,她还有些怀疑。
“如果劲生说的没错,本宫不得不做这样的猜测,假意刺杀皇上,不伤宫女,只推妃子!仙童,你可还记得当时情景?”青鸢敛了眼底的光芒,阴蛰开口。
“让仙童好好想想……对了!当时有几个黑衣人冲过来的时候,仙童让凤倾歌带着娘娘先逃,仙童本想和那些黑衣人拼了,却没想到他们竟转身围攻皇上,不再理会仙童!”刚刚发生的事情,仙童自然记忆犹新。
“本宫记得皇上遇险之时,本宫本想护在皇上面前,却被凤倾歌推倒,而最后替皇上挡那一剑的……是凤倾歌!”青鸢柳眉紧蹙,她拼命回忆当时的情景,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当时娘娘身处险境……亦或者那险境根本就是刻意制造?”仙童愕然道。
“娘娘是怀疑凤倾歌?”何劲生诧异开口,当日若非凤倾歌,雪妃腹中龙种甚至是雪妃的性命亦难保。
“如果你听的没错,再加上当时的情景,本宫不得不这么想!而且知道皇上会在午膳到鹿寿宫的,整个皇宫,除了仙童,就只有她知道!”青鸢一字一句,冰冷如锥。
“可她为了什么?争宠?”仙童不以为然。
“她根本无需争,皇上的心一直在她那里,此事不好断定,如今……如今本宫腹内龙种已失,但在此事未明了之前,你们两个不许透露半分,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害本宫孩儿!”青鸢眼底的温柔不见,只剩下入骨的寒。
何劲生与仙童面面相觑,终忍痛应下。
待退下何劲生与仙童,青鸢默然倚在床栏处,在她心里,仍存有一丝希翼,她期盼着在凤倾歌脱离危险之后,楚铭轩会有一丝一毫的想起她,可直等到晚膳十分,楚铭轩仍旧没有出现,等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尽管刚刚承受失子之痛,可在董璇芯面前,青鸢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淡然和沉稳。
“免了,本宫听说今日午时前后,这鹿寿宫招了刺客?”董璇芯环视周围,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确有此事,不过只是虚惊一场。”青鸢淡淡回应。
“哦,未伤着龙子便好。晴儿!”董璇芯眸子瞄过青鸢的小腹,几乎同一时间,青鸢下意识将双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雪妃娘娘,这是皇后专门吩咐御膳房为您准备的压惊参汤。”晴儿说话间,将竹篮搁在桌上。
“青鸢谢过皇后娘娘。”青鸢微微俯身,似极小心一般。
“免了,既然没什么意外,本宫也就放心了,之前有些许误会,雪妃不必放在心上,本宫也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谁的意思,大家都是为了皇上好罢了。妹妹说是不是?”董璇芯樱唇微扬,淡声开口。
“皇后说的极是,青鸢亦感谢皇后将此事公之于众,否则任由那些流言蜚语诬蔑青鸢,终究是个隐患。”青鸢垂眸应道,谦恭之态尽显。
“既然雪妃明白这个理,本宫也就不多作解释,想来雪妃也受了不少惊吓,那本宫就不扰妹妹休息了,晴儿,走。”董璇芯寒暄几句后,转身离开。
“娘娘,这件事会不会是皇后搞的鬼?说起来,她该是恨娘娘的!”仙童猜测道。
“不会!以皇后的心智,如果那些刺客是她派来的,她定会避嫌,绝不会这么快到鹿寿宫看热闹,而且假意刺杀皇上可以理解,推倒本宫也可以理解,却无法解释为何不伤害宫女。”青鸢冷静分析,心却隐隐作痛,倾歌呵,若此事是你所为,那青鸢当真不知道这后宫还有何情谊可言?
当凤倾歌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回了羽凤轩。
“娘娘,您醒了?”凤倾歌入眼便看到洛月儿忧心的目光,每每看到洛月儿,凤倾歌的心都有一股暖意涌动。
“我没事,对了,那些刺客抓到没有?还有,雪妃怎么样了?”凤倾歌本欲起身,却在抬手之时右肩传来一阵刺骨剧痛。
“娘娘您别乱动,御医们说了,虽然这一剑未伤及要害,可您失血过多,身体还虚弱的很,幸好有这药,否则您未必这么快醒呢。”洛月儿说话间,手中正握着一个白色瓷瓶,淡淡的龙涎香,这药定然不是出自媚娘之手了,凤倾歌无奈苦笑,终究一段孽债,她要拿什么偿还呵。
“刺客全部毙命,雪妃无碍,娘娘您放心好了。”洛月儿继续道。
“月儿,这次刺杀?”凤倾歌似有深意看向洛月儿。
“娘娘多想了,宫主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而且月儿相信,宫主若真想杀楚铭轩,不难!”洛月儿坚定道。
“可这些刺客蹊跷的很。”凤倾歌柳眉紧蹙,暗自揣摩。
“哪里蹊跷?”洛月儿亦听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以为然问道。
“这些刺客出现的蹊跷,打的蹊跷,逃的也很蹊跷。而且御林军向来训练有速,何以鹿寿宫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们却姗姗来迟?”凤倾歌眉宇纠结,总觉得有些不安。
“月儿觉得娘娘是想多了,反正事情过去了,幸好有惊无险,倒是娘娘为皇上挡这一剑,皇上定是感动到心里,奴婢到御医院的时候,正看到您狠咬着皇上的手掌,皇上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悦。”洛月儿据实道。
“是吗?可我总觉着心里不踏实。”凤倾歌微垂眸,眼底抹过一丝暗淡。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娘娘多想无益,还是早些休息吧。”洛月儿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倒觉得阴差阳错间,成全了凤倾歌。
离开羽凤轩,洛月儿略显疲惫的回到厢房,冰窑之后,洛月儿明显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没有武功不说,脊骨和肩胛骨处亦会时尔作痛。就在洛月儿启门之时,眸色陡然肃冷,旋即朝屋顶抛出暗藏在袖内的匕首。
“谁?”洛月儿冷声低吼,眸光倏的看向房顶,几乎同一时间,一抹身影几乎顺移进厢房,洛月儿略有迟疑,却依旧走进厢房,旋即将门关紧。
“被废了武功还有这样的警觉性,我小看你了!”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敬佩,那抹身影毫无顾忌的坐在桌边,目光锐利如鹰。
“你是谁?”洛月儿肃然看向眼前之人,借着月光,那张脸似曾相识。
“对于伤害过我的人,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忘记。”破冰冷笑道。
“是你!你是皇后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洛月儿下意识后退数步,自己有武功时尚且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武功尽废,他若想,自己无命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