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明白。”晴儿暗自松了口气,态度依旧卑微。
“皇上若真动怒去寻凤倾歌,无疑说明皇上心里还有那个贱奴的存在,如今皇上对凤倾歌被人带走一事不为所动,可见皇上对凤倾歌再无眷恋,本宫不该高兴么!”董璇芯如此解释,尽管心底仍有怀疑。
“娘娘打算就这么放了凤倾歌?”晴儿恍然,继而追问。
“那就要看她的命了,那个什么王爷的不是说要收了她么,若真如此,本宫也省得费神,但若她再回皇宫,本宫依旧不能留下祸患!”似乎对指甲的颜色不满意,董璇芯拿起染油,原本的桃红,变得艳红如血。看着董璇芯眼中流露出来的寒光,晴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齐王府,悬荆天珠的光芒掀起夜唯一角,将整个府字笼罩在一片神秘虚幻的色彩中。
格调淡雅的西厢房内,灯火微亮,檀香袅袅,沁人心脾的芳香荡漾在整间屋子里让人倍感舒爽。床榻上,女子月白素衣,发簪轻别,紧闭的双眸无碍她的绝世姿颜。
“王爷,这已经是第十个郎中了。”秦管家在送走郎中后,回屋低声回报。
烛光映衬下,逶迤的红裳流转着惑人心魄的光芒,楚怀袖轻瞥一眼,令其退下。
“凤倾歌啊,怎么办呢,救人本王不擅长啊。”看着床榻上凤倾歌略有起伏的胸口,楚怀袖薄唇抹出弓一样的弧度……
“记住啊,下辈子万万做不得王的女人。”楚怀袖话音刚落,红袖一挥,手中茶杯倏的抛出窗外。
“若本王不走,你这人还救不成了!”妖魅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风起,紫裳翩然而落,莹润如玉的手指将茶杯完好无损的搁在桌边。
“名盛江湖的无忧公子居然是南越齐王,料想不到。”顾子兮的声音云淡风轻,即便惊讶却不喜形于色。
“本王也料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神医主动肯救的人,凤倾歌的美的确不容小觑呢。祸国红颜,当真没冤枉她。”茶杯里的水一滴未洒,楚怀袖暗自唏嘘,顾子兮的武功造诣远比他想象还要高深。
“红颜并非她错,祸国?世俗眼光,子兮不予评价。”顾子兮的声音依旧云淡风轻,却不似刚刚那般随意寒暄,他在为凤倾歌报不平。
“哦?那以神医超凡的眼光,这凤倾歌可还救得活?”楚怀袖邪邪勾唇,摄人心魄的眸光似有深意看向顾子兮。
无语,顾子兮不再理会楚怀袖,径直走到榻前,面色苍白,血染红衣,自初见至今,他见到的凤倾歌永远都是伤痕累累。没有过多犹豫,顾子兮自怀中取出良药送入凤倾歌口中,再以银针刺其胸前数道穴位,尽管双腿只是外伤,可腿上的淤青仍然让人触目惊心。
男女授受不亲,顾子兮端着药膏犹豫许久,却始终没有伸手碰触凤倾歌的玉腿。
“不知道神医是不是嫌着怀袖了,若如此,怀袖可以回避的!”楚怀袖看出顾子兮的心思,眼底笑意更浓。
“此药早晚各涂一次,她腿上的伤三日便可痊愈,至于胸口旧患则需要静养。”顾子兮淡淡开口,旋即将药膏搁置一旁。
“要走?不等凤倾歌醒来对你感恩戴德么?”见顾子兮朝欲转身离开,楚怀袖不以为然道。
“她的旧患再经不起折腾,子兮希望她可以在齐王府多留些时日。”顾子兮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他虽为神医,可对于凤倾歌的伤却只能治标,痛的根本是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神医高抬怀袖了,她能在这里呆多久可不是怀袖能说了算的,况且,你真的放心她在本王这里?”楚怀袖看似无害的眸子睨向顾子兮,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
顾子兮没有回应,紫裳移至窗口时犹豫片刻,薄唇轻抿……
“无忧公子非轻佻之人,子兮信得过。”淡然的语气蕴含着太多情愫,一句话道破心机,他原来在意。未等楚怀袖开口,顾子兮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看着摇曳不止的窗棂,楚怀袖一声叹息,旋即将目光落在榻上佳人身上,这副皮囊终究毁了多少英雄!彼时,楚怀袖方知,他亦是其中一个。
夜,宁静悠远,沉睡中的人啊,永远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胸口的伤带着丝丝隐痛将凤倾歌从沉睡中唤醒,睁眸一刻,眼前正有两个丫鬟在身边伺候着。
“你们是谁?”清冷的声音蕴含着一丝警觉,凤倾歌忍痛开口,眸光环视四周,这样淡雅的房间非皇宫所有。
“姑娘醒啦,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奴婢给您端来!”见凤倾歌睁眸,其中一个丫鬟登时将桌上的饭菜端了过来,作喂服状。
“这是哪里?”毋庸置疑,这里也定然不是幽冥宫,因为少了那股阴冷。就在丫鬟欲开口之际,房门自外面被人推开。逆光,一抹健硕颀长,艳红如火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凤倾歌眼前,随着距离的拉近,楚怀袖的身影愈渐清晰,那张脸,何等的艳绝双殊,精致完美的五官承载着上天所有的心血。
“看的这么失神,该不是爱上本王了吧?”妖邪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音调将凤倾歌自恍惚中唤了回来。楚怀袖挥手间,两名丫鬟识相退离。
“你是谁?”凤倾歌质疑问道,此刻,楚怀袖已然坐于榻前,桃花眼流转出一丝邪魅的幽光,绝世的面容稍稍前倾,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的弧度完美到无可挑剔。
“自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楚怀袖挑眉回应,见凤倾歌没有用膳的意思,随手将托盘搁置一旁。无语,凤倾歌冷眸看着眼前这位美的已经带了魔性的男子,警觉之心愈渐浓烈。
“好吧,楚怀袖,南越齐王,这回总该满意了吧?”楚怀袖耸肩回应,眸光潋滟魅骨。
“齐王?”身处后宫三年,凤倾歌从来没听过南越有什么齐王,而且她坚信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此人,否则以眼前男子雌雄难辩的绝世之容,她不会不记得。
“若不是王爷,有谁可以将一个清宫罪奴带离皇宫呵,你的怀疑毫无意义。”楚怀袖无奈开口,真是许久没回南越了。
凤倾歌柳眉紧蹙,回想彼时自己被夏玉莹推在地上用力狠抽之时,救自己的似乎是华妃,怎么醒来之后会在这里?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凤倾歌脑海里,只是此刻,她无暇顾忌其他,只想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和用意。
“就算是王爷,未得皇上准许,也不可能将后宫之人带离皇宫。”凤倾歌继续质疑。
“哦,可不还没得皇兄准许呢么,看来明日得带着你到皇兄那里请罪才是呢。”楚怀袖恍然道。见楚怀袖如此,凤倾歌一时无法辨别真伪,好在明日便可真相大白,凤倾歌反倒有些安心。
“身子这么弱,若再不用膳,难不成要本王抱着你去面圣么?当然,若倾歌你有这样的想法,本王倒不介意呵。”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楚怀袖笑言道。
凤倾歌不语,慢慢将目光收了回来,深邃的眸漠然看向床帷。天意?原本处心积虑想见到楚铭轩,观其貌,辨其心,却没想到几经周折,她终没能再见他一眼。却不想无心插柳,想到明日与楚铭轩相见,凤倾歌心底的恨如滔天洪水般汹涌澎湃。
见凤倾歌怅然若失,楚怀袖薄唇微抿,旋即转身,却在走到门口时似想到什么回眸看向床榻,只是噎在喉咙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寒冬的风,刺骨的冷,碧月阁内,苏修若独立窗边,任风吹起如瀑的长发,清丽的面颊似被利刃割着,痛,却在心里。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雪儿端参汤才入内室便见苏修若如此不顾身体,当即撩下瓷碗急步到窗前正欲关窗,却被苏修若拦了下来。
“雪儿,你看清了吗,真的是他?”轻柔的声音似自天边缥缈而来,苏修若凝眸看向远处,无尽的夜,漆黑的看不到希望。
伸出的手悬在空中,雪儿闻声垂眸,心底起了一丝怨恨,他不该出现的,至少不该以那样的身份出现。
“娘娘,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您还提他做什么,而且,您现在是南越华妃……”接下来的话雪儿没有说出来,可其意已经再清楚不过。
“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是呵,南越华妃,这个称呼就好像无形的枷锁绑了她五年,初时天真无邪已经消失殆尽。纵她不争宠,可深宫的日子已经将她所有的梦和幻想都磨灭了,如今,她的世界只剩下黑白,那抹红亦被记忆尘封。
可谁也不想到,在混沌了五年之后,原本以为遗忘的记忆竟如洪水来袭,一发不可收拾,寒风凛冽,却不似她心痛彻骨。
“还喜欢这般吹风?”阴柔的声音宛如天籁,少了几分妩媚,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心,砰然而动,曾经让苏修若兴奋到彻夜不眠的声音如今却令她的心碎不已。不敢回头,苏修若静静站在窗边,身体血液骤然凝固,这一刻,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可错的又不是她!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些年过的可好?”柔魅的声音渐渐清晰,清晰到苏修若再也无法充耳不闻。回身一刻,苏修若拼尽全力才抑制住的眼泪顺间决堤,晶莹剔透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滑落,摔碎一地琉璃。
“好!当然好,金银珠宝,锦衣玉食,这样的日子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修若何其幸哉!”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看着眼前那抹红裳,苏修若泪如雨下。
“师妹?”楚怀袖诧异于苏修若的反应,俊美的脸上一片茫然。
“不敢当,修若自认没有福气成为堂堂南越齐王的师妹!”苏修若哽咽开口,玉指狠拭过眼角却无法阻止泪水汹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