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抹身影消失,萧子灵才反应过来。
“她……她顾朝颜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背夫偷汉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阮岚看着空荡的弯月拱门,眼底寒光须臾而逝,“颜姐姐只是开玩笑而已。”
“我才不信她是开玩笑,反正宝华寺这个仇我是记下了,千万别给我机会!”
阮岚侧目,没有说话。
刀子虽然钝,总比没有强……
适夜。
月色如银,星光璀璨。
萧瑾回府已过酉时。
他行走间无意识走到了顾朝颜的房间。
院门插着,他几次试着推开无果,正要敲门时被身后声音打断。
是阮岚……
房间里,顾朝颜正在拨弄算盘,时玖抱着账本在旁边伺候。
烛光底下,她眼眸清澈明亮,眉宇时舒时紧,青葱玉指拨动间算盘发出清脆声响。
哗啦!
顾朝颜抖了一下算盘,横梁上下,所有珠子归到原位。
她慵懒靠在椅背上,目光锁定桌面她细细划算出的结果,唇角勾出微笑,“只要我把现有的铺子卖个七七八八,修筑护城河的银子也就差不多了。”
时玖多少有些心疼,“夫人,这些都是您苦心经营的铺子,收益也都很好,您真舍得卖?”
顾朝颜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何为舍得?
有舍才有得。
她若不舍了这些铺子,早晚就会失去这些铺子,反而现在放手,它们终究还会回到自己手里。
“时玖你记着,越是舍不得的东西到最后越是会换着法儿的折磨你,小到铺子,大到人。”
她看向时玖,“当断则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
现在的时玖,还不懂。
有风吹进来,顾朝颜迎着风站到半敞的窗棂前,抬头看向夜空。
今晚夜色真美。
浩瀚夜空,繁星微闪,如银河里的波光粼粼,美而无言。
忽然,一个发光体在她眼前如流星划过。
什么东西?
顾朝颜以为自己眼花,擦了擦眼睛再瞪过去,那颗流星划到她院子里了!
只见院子中间,那个发光物体正在朝她靠近。
单纯看形状,像是直立行走的鸡骨架。
“鬼……鬼鬼鬼!”
顾朝颜是相信鬼神的,她重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玖见到自家夫人神色不对,急忙撂下手里账簿跑过去,看到院中那只会发光的鸡骨架,‘嗷’一嗓子晕过去了。
顾朝颜,“……”
院子里,裴冽看到窗棂旁边的顾朝颜了,否则他走路不会把手臂摇的那么欢。
袖子也是会发光的。
听到惨叫,他猛然一顿,紧接着脚步变快,风驰电掣般跑向顾朝颜。
看着那只迅速朝她移动的鸡骨架,顾朝颜只觉得全身血液倏然凝固,身体僵硬如蜡,脸上血色骤消。
眼睛一花,汗毛竖起,她看见她太奶奶了!
忽然之间,裴冽行至窗棂外面,紧张看向顾朝颜,“你没事吧?”
看清那张脸,顾朝颜懵了。
“裴冽?”
“刚刚谁在叫?”裴冽站在窗外,并没看到被他吓晕的时玖。
顾朝颜低头,嘴里一顿疯狂输出,慢慢抬头,“裴大人,我今天是非死不可么?”
不把我吓死你睡不着是不是!
裴冽皱眉,“嗯?”
“大人有事?”
他没事,就想让顾朝颜看看他的衣服。
月光下应该不会那么耀眼。
“本官想了很久,花房之事不可再拖,明日想请夫人走趟西郊,我们共同选好位置。”
顾朝颜想骂人,这是什么着急的事?
裴冽衣服还在发光。
“只要不在山上,大人说哪里就是哪里,我无异议。”
“明日西郊,午时。”
“可我明日没时间……”
见裴冽眼睛扫过来,顾朝颜噎了下喉咙,“不见不散。”
裴冽十分满意,转身走出几步时被叫住。
“有事?”
顾朝颜忍无可忍,朝裴冽招招手叫他回来。
窗棂前,裴冽心有期待。
他希望顾朝颜可以不吝啬夸奖,他承受得住。
得说顾朝颜还是怂了,“我想知道一件事。”
“说。”
“拱尉司有没有……屏镜。”
裴冽点头,“有。”
有就回去照照镜子
“大人走好。”
裴冽莫名其妙,但也没多问。
看着夜空中自由飞翔的鸡骨架,顾朝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弯腰去扶时玖了……
深夜。
洛风迷迷糊糊找了半个时辰,终于把拱尉司里唯一一面屏镜搬到裴冽面前。
他用身子抵住屏镜,看着月光下自家大人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就觉得他那钱没有白花。
原本老裁缝说加几条银丝细扣,偶动间可以发出隐隐绰绰的光,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就极好。
他不干,他要他家大人光芒万丈。
月光下,裴冽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乌云。
看着屏镜里那只没有脑袋的骷髅架子,他起了杀心,“你,过来。”
洛风以为自家大人看的不够清楚,搬着屏镜屁颠儿屁颠儿凑的可近,“大人觉得如何,能不能看到光?”
这个夜里,拱尉司传出有史以来最惨的尖叫声,声音持续整整一个时辰。
再然后,有人发现司首大人院内的梨树上,多了一个圆滚滚的夜灯……
距离将军府办喜事还有两天。
顾朝颜用过早膳正要出门,萧李氏叫住她,说是还有一些细节希望她能留在府里一起商量。
顾朝颜坐下来,“还有什么事没敲定吗?”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即将随嫁过来的青然嬷嬷差人捎了话,说是大婚那日她家大姑娘可不可以站着给妻室奉茶。”
依照大齐约定俗成的婚嫁规矩,妾氏进门须得给妻室行跪礼,也就是下跪给正妻敬茶。
饭桌上,阮岚跟萧子灵看热闹似的扫过去。
“不可。”
说话的是萧瑾。
昨夜他虽被阮岚拉到屋里,可不知怎的,哪怕阮岚一再摩擦,他都没办那件事,“柱国公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朝颜已经大度到让楚依依走正门,现在连跪礼都要取消,她要干什么?”
萧李氏脸色一白,“小声点儿!”
萧瑾愠怒,“母亲是不是过于忍让她了!”
她,指楚依依。
“不是忍让,是……”
萧李氏下意识瞧了眼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顾朝颜,“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