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尉司门外,等了许久的秦昭见楚晏出来,并没有任何行动。
问也问不出来。
马车扬长而去后他们又等片刻,有人出来禀报,说时玖须得在拱尉司住下,不会出来了。
“追。”
车厢里,秦昭清眸宛如被冰雪覆盖的湖面,冷若寒霜。
文柏着急,“主子,一定是他们硬把时玖扣下,我们不去救她?”
“时玖是阿姐的丫鬟,他们会好生照料。”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扣押时玖?”
想到裴冽,秦昭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因为不想让我知道阿姐的下落。”
文柏也算聪明,“所以他们把大姑娘的下落告诉给了时玖,怕时玖出来告诉主子,这才把人扣下?为什么!”
秦昭冷笑,“这个问题,只有裴冽知道!”
“我们现在为何要追楚晏?”
“因为裴冽也一定告诉了他。”秦昭笃定开口。
文柏惊诧不已,“裴冽宁愿告诉一个外人也不告诉主子?主子怎么会把他得罪成这样?”
“我没得罪过他,是他自己觉得……”
文柏没听清后面的话,“什么?”
是他觉得可以与我争一争。
秦昭唇角微勾,眼底深寒。
没有人可以与他争阿姐,争的人,都要死!
马车很快截停楚晏,秦昭叫文柏带着马车跟在后面,自己则堂而皇之坐在了楚晏的车厢里。
看着不请自来的秦昭,楚晏情绪复杂。
他很感激眼前这个男人代替他在阿姐身边照顾了许多年,但也嫉妒这个男人可以做阿姐的弟弟,许多年。
“秦公子有事?”
秦昭并不明白,楚晏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情绪不是敌意,是妒忌,亦不是爱而不得的妒忌,“阿姐在哪里?”
“顾姑娘?”
秦昭点头。
“楚某听闻顾姑娘失踪甚是着急,亦有派人打听,但很遗憾,我没打听到。”楚晏肩披青色大氅,宽袍广袖,乌黑发丝以玉簪简单别起,嘴角微抿,淡然回道。
秦昭摇了摇头,“楚公子应该是从拱尉司那里打听到了,而且结果,当如你所愿。”
楚晏微挑眉峰,“何以见得?”
“楚公子入拱尉司时脚步虚浮,呼吸急促,眉头紧锁,皆为急不可待之态,出来时步履平稳,眉目舒展,显然是得到了肯定且满意的答案。”
“的确。”楚晏并不否认。
“楚公子所问,是阿姐的事。”
面对秦昭几乎是事实的猜测,楚晏选择沉默。
“楚公子千万不要否认你与裴大人打听之事与阿姐无关,你刚刚才说阿姐失踪,你甚是着急。”秦昭又道。
“楚某……”
“还有一事可证明阿姐现在没有危险。”
秦昭不给楚晏反驳的机会,“洛少监将时玖带入拱尉司,时玖所问只会是阿姐安危,结果他们把时玖扣留在拱尉司,说明他们已经将真相告诉时玖,但真相不能外传。”
“外面所传阿姐失踪,真相必与所传相悖才不可外传,所以阿姐没有失踪,且裴冽知道阿姐在哪里。”
楚晏,“……秦公子在说什么,楚某听不懂。”
“林若兰,听名字就与林闵跟林缇很像。”
“林闵跟林缇是谁?”
秦昭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苍河于柱国公有救命之恩,遭逢大难身陷囹圄,楚晏甚至为此冲进刑部大牢,要说别人不知林闵跟林缇是谁他相信,眼前之人会不知道?
楚晏也知道自己刚刚一问,暴露了。
马车止,秦昭眼含笑意从车厢里走出来。
“楚公子放心,秦某知道该如何做。”
车厢里,楚晏咬紧牙关,嘴里鼓着一口气,“回府!”
驾—
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秦昭弯成月牙的眸子渐渐变得冷淡如水。
荣谨思是什么善茬儿,叫阿姐虏走林若兰逼林缇现身,亏裴冽想得出来!
菜市,乱葬岗。
密室。
林闵如往常那般从接收消息的暗格里拿出一张字笺,看过字笺的他身形微震,片刻将其收到怀里。
自上次林闵无意中透露自己妹妹来了皇城,那个暗格每次打开,她都会注意观察林闵的反应,“外面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
林闵叩回暗格,低着头走到桌边,“吃罢。”
林缇拿起一块麦饼递过去,“每天都吃这几样,就不能叫葛老送些新鲜的?”
“我知你在这里受苦了,非常时期,你跟孩子都忍忍。”
看着林闵咬口麦饼,林缇也拿一块,“我妹妹还在皇城?”
“旁人的事少打听。”林闵显然不愿意多说,“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我还记得你把我从济慈院带走那晚,下着雨,你在车厢里……”
“多久的事,你提它做什么?”林闵心虚。
“我只是想起你同我讲的一句话。”
“哪一句?”
“我苦苦哀求你的时候,你告诉我,求人不如求己。”
见林缇脸上并未露出怨怼之色,林闵舒了口气,“我说的不对?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正想要帮你,除非有利可图,与其求人,不如靠自己……”
砰!
林闵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从椅子上跌下去。
他只道自己不小心,想要站起来时惊觉全身无力,抬头时林缇已然绕过桌案走到他面前,手里的麦饼变成了匕首。
“你……你给我下毒?”
林闵震惊,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你哪里来的毒?”
林缇拎着匕首,半蹲在林闵面前,眸子里蕴着阴森凉意,“是你告诉我的,凡事都要留后手,我那么恨你,你猜我会不会乖乖留在你身边伺候你?”
林闵再次挣扎,双手紧紧握住椅子想要站起来,可哪怕他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让身体稍稍离开地面。
林缇轻轻一点,他便再次摔到地上。
“林缇,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林闵双目瞪的滚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竭力抗拒眼前发生了一切。
“不是毒,是药。”
林缇边说话,边从林闵怀里掏出那张字笺,悠悠然的说,“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把僵尸粉以最小量度掺进你的饭菜里,每隔五日一次,大夫说,僵尸粉以这样的速度沉淀,才不会让被下药的人发现,人亦可在五年之后的某一日,彻底瘫痪。”